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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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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乌尼纳做了个噩梦。

梦中的他不知何原因触怒了谷长老,一向慈眉善目的长老恶狠狠地掐着他的脸,警告他不要动歪心思。

什么歪心思?

乌尼纳完全不明白,谷长老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是长老的心腹,替长老做过不少脏事,但他也对长老忠心耿耿。

更何况,他身上还有谷长老种下的蛊毒。

梦中的乌尼纳只能不断地求饶,求谷长老放过他这一次。

值得高兴的是,谷长老同意了,乌尼纳刚松了一口气,这个噩梦开始向着无法操控的方向奔去。

他背叛了南疆。

乌尼纳在梦中狂奔,身后是无数同族,他们尖叫着、嘶吼着,像是一只只披着人皮的野兽,追逐着他的背影。

“叛徒!你这叛徒!你怎么敢背叛我们!”

“乌尼纳!乌尼纳!”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乌尼纳前方忽然没了路,变成了山崖顶端,他被推上了绝路。

要么跳下去,要么被抓回去。

乌尼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不断地向昔日的族人解释,他生是南疆人,死是南疆鬼,他不可能背叛南疆。

但这些都是白费口舌。

最终,乌尼纳被抓了回去,南疆处刑叛徒的方式很简单,丢进万蛇窟即可,没有人能从里面爬出来。

黏糊糊的蛇身缠住了他的脖子,将乌尼纳的求救声扼杀在摇篮里。

绝望的乌尼纳在窒息中醒来,他剧烈地粗喘着,四肢冰凉,眼珠不安地四处打转。

他没死!

太好了,他没死!

乌尼纳撑着身体坐起来,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了滑腻腻的液体。

嗯?

乌尼纳又摸了一下,这是什么?

他左右看了看,猛然发现枕头边上居然趴着一只透明的蛊虫,那蛊虫爬到哪里,哪里就会沾上粘液。

乌尼纳忍着恶心,伸手捏住蛊虫的身体,猜测估计是哪个朋友故意捉弄他,走到窗边,正要将蛊虫扔出去,忽然看到了一道漆黑的身影。

不,不是漆黑。

乌尼纳通体生寒,他揉了揉眼睛,发现那人站在阴影之中,只能看到一个剪影。

“什么人——!”

夜色尚且不明亮,乌尼纳搭在窗沿的手感到了一阵凉风,他下意识想要后退,但还是壮着胆子站在了原地。

听老人说,在山里遇到野兽,绝对不能示弱,不然就会被对方列入可捕食范围。

乌尼纳深吸一口气,双眼狠狠地瞪了过去,试图将不明身份之人吓退。

他瞪地眼睛都酸了,那黑影终于动了。

一步、两步。

那人缓缓走近,当他彻底离开阴影后,月光终于能够发挥出作用,今夜的月色很好,白莹莹的光照出一条路。

于是,乌尼纳看到了他的脸。

一张让他吓得当场泄了气,后仰着摔倒在地的脸。

魏婪笑起来,双眸本就是细细弯弯的,这么一笑,便更加显得狡黠了,他的衣摆沾到了少许血渍,星星点点地攀覆在银蓝色的衣服上。

乌尼纳一阵头晕目眩,他扒着窗户站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

魏婪挑眉,“我不能来吗?”

乌尼纳张了张嘴,他也不知道,他就是莫名的觉得,这人不该出现在镇上,这人一来,恐怕会发生无法预料的事情。

魏婪走到窗边,低头看着他,唇角挑起:“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乌尼纳重重地摇头。

魏婪“嗯”了一声,他又打了个激灵,转而大力点头。

点完头,乌尼纳后悔了,他双手在身前搓了搓,道:“我家里没有什么待客的东西……”

“无事,”魏婪没走正门,直接翻窗进来了,“我不缺你三瓜两枣。”

乌尼纳扯着脸笑了笑,表情比哭还难看。

【魏婪:说起来,我为什么现在能听懂南疆话了?】

黑蛇遗憾地失去了刚上任的翻译工作。

【系统:进入该副本的时间越久,你就融入的越深。】

王一也是一样。

魏婪进来之后,走到门前,将大门一拉,乌尼纳这时才发现,白日里威胁他的男人居然守在门口,脊背泛起一阵寒意。

就算他刚刚拒绝了魏婪,他们也能换个法子进来。

王一不是一个人进来的,他的背后还趴着一个人。

乌尼纳起初没看清,等王一走进烛光范围内后,他整个人都吓傻了,指着王一喊道:“你怎么、你怎么背着他?!”

王一将谷鱼的尸体扔在地上,活动了一下肩膀问:“要不是你们把他埋这么远,我也不用背半天。”

乌尼纳无言,他只能看向魏婪:“我已经将你的事情告诉谷长老了,你、你不要太过分了!谷长老要是真的发怒,没你好果子吃!”

魏婪找了张椅子坐下,闻言抬眸:“你已经告诉他了?那正好。”

正好什么?

乌尼纳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只听魏婪说:“明日,劳烦你将那具尸体带给他,就说是我送的见面礼。”

“不行!”乌尼纳下意识喊了出来。

话出口之后,他瞬间后悔了,果然,被他拒绝了的青年慢悠悠地翘起二郎腿问:“为什么不行?”

乌尼纳咽了口唾沫,“他是谷长老的弟子,中毒身亡,长老痛心不已,每每想起此事,便食不下咽。”

“要是让谷长老知道,谷鱼的坟被人挖了,他一定会痛不欲生。”

这话自己说了信吗?

魏婪笑了:“痛心不已?”

乌尼纳点头。

“既然如此,你替我带个东西给他,如何?”

乌尼纳犹豫了一下,还想拒绝,但他刚一抬头,看见魏婪森然的眼神,将话咽了回去。

要么,将谷鱼的尸体送到谷长老面前,要么,帮他带给东西。

乌尼纳不相信魏婪能安好心,问道:“什么东西?”

阿提怿的宝刀被他收在了背包中,魏婪当即拿了出来。

嵌满了宝石的弯刀熠熠生辉,乌尼纳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发出惊叹,眼珠子快黏上去了。

魏婪踢了他一脚,叫男人回神,“你可认识二王子的东西?”

乌尼纳还傻愣愣地盯着刀看,闻言摇摇头,“不认识,哪个二王子?”

“自然是蛮族二王子。”

魏婪拔出刀,让乌尼纳看看这把弯刀有多么锋利,当男人不自觉伸出手想摸时,反手劈了过去。

“啊啊!”

乌尼纳吓得连忙抽回手,后怕的摸了摸。

魏婪似笑非笑,“你还没答应我,就敢摸?”

乌尼纳心有余悸,将右手藏在身后,窝囊地问:“你不是南疆人吗?怎么会有蛮族二王子的刀?”

王一也是一脸懵,对啊,他家二教主不是自幼被大祭司带走了吗?什么时候认识蛮族二王子了?

魏婪指了指王一,趾高气昂地问:“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乌尼纳摇头。

“他叫王一,用蛮族话说,就是一王子。”

什么!!

乌尼纳惊讶地抬起头,满眼震惊地指着王一问:“你是蛮族大王子?可大王子不是已经死了吗?”

魏婪扫了眼地上正在蠕动着爬来爬去的尸体,道:“他不是也死了吗?”

乌尼纳也看到了谷鱼,他曾经是谷长老众多弟子中最适合千丝蛊的人选,可惜,他们都错估了谷鱼的特殊。

千丝蛊能够操控人心、入侵思维,但或许是谷鱼身上的毒素太多太杂了,千丝蛊种进去之后,居然差点被谷鱼毒死。

愤怒的千丝蛊用丝线扎进谷鱼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直到谷鱼完全沦为它的傀儡。

只不过,做完这一切,千丝蛊也差不多要被毒死了,躺着谷鱼的身体里奄奄一息。

谷长老误以为人蛊两亡,这才让他们将尸体埋了,免得再生事端。

至于之后的诈尸,其他人或许不知情,但谷长老心里有数,恐怕是千丝蛊的回光返照罢了,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蛊虫,居然就这么白白死了。

作为谷长老的心腹,乌尼纳知道一些事情,看着在地上蛄蛹的谷鱼,他心中明白,看来千丝蛊没死,甚至吸收了谷鱼身上的毒素,生命力更加顽强了。

“您刚才让我把谷鱼的尸体带给谷长老,”乌尼纳定定地望着他,“只送尸体,还是连尸体带千丝蛊一起?”

【系统:叮,恭喜玩家完成任务一:你的名字。

接下来发布任务二:无论用什么办法,让谷长老相信你其实是个好人。】

魏婪:“?”

你是说在我威胁了乌尼纳,挖了谷鱼的坟,夜袭小镇逼迫他的心腹给他送一具尸体当见面礼,但我是个好人吗?

而且,他现在还有亲和力降低十的加成在。

【系统:祝你成功。】

魏婪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道:“自然是把尸体带过去,蛊虫留下。”

乌尼纳权衡了一会儿,一具尸体没什么用,反而会激怒谷长老,万一长老迁怒他就遭了。

反倒是这把弯刀,价值不菲,来历也不一般。

乌尼纳小心翼翼地瞄了王一一眼,“您给大王子殿下用了蛊虫?”

不然乌尼纳实在想不明白,死去多年的大王子怎么会重新出现,动作还这么灵活,而且,居然对此人唯命是从。

听了全过程的王一默默低下头,心虚地蹭了一下鼻子。

大王子就大王子吧,只要能够帮到二教主,让他改名叫王二都行。

魏婪笑容灿烂,双眸确是冰冷的,“你很好奇?”

乌尼纳连忙摇头,“不好奇,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他伸出双手,低下头说:“我明日便将这把弯刀呈给谷长老。”

“只是……”

乌尼纳为难,“谷长老要是问您的身份,我该怎么说?”

“这就是你要思考的问题了。”

魏婪倚着桌子笑道:“要是你骗不过去,谷长老和我,总有一个会给你好果子吃。”

乌尼纳脸色白了白。

根本等不到次日,乌尼纳坐立不安,天还没亮就出门了。

谷长老的府邸中。

乌尼纳跪在下方,双手捧着弯刀高高举起,额头紧贴着地面,声音沉闷:“蛮族派使者前来,恐怕是我们之前答应的事没做到,阿提怿不耐烦了。”

谷长老扶着额头,沉默了许久,道:“浚州的毒已经下了,我们也没想到,居然有人能解此毒,蛮族便是有不满,也该等大祭司回来。”

乌尼纳不语,现在不是他说话的时候。

果然,谷长老只是自言自语,他叹了一口气,说:“如今圣子与大祭司皆不在,我一个人扛着整个南疆,阿提怿恐怕就是看我年老好欺负,才在这个档口派使者过来施压。”

“你可看见那使者长什么样了”

“小人看见了。”

乌尼纳将王一的外貌特征说了出来,紧张地问:“长老,我们要不要直接杀了他?”

“哼。”

谷长老低眸,“杀了使者,然后呢?等蛮族从西北撤兵,来找我们的麻烦吗?”

皱了皱眉,谷长老发觉了不对,问道:“他为什么先找你,不直接来见我?”

“回长老,那位使者大人说,他怀疑南疆内部有探子,若是露面,身份便暴露了。”

“哦?”

谷长老眯起眼,他也怀疑过,没想到蛮族使者居然和他想的一样。

“他就确定你不是探子?”谷长老冷笑。

虽然乌尼纳确实是他的心腹,但谷长老从不停止怀疑任何人,哪怕是大祭司他都怀疑过,更何况是一个小人物。

乌尼纳额头冒出了细汗,“回长老,小人也不知,或许是使者大人觉得小人随时可以处理掉,哪怕看到了他的脸也无甚影响。”

乌尼纳第一次对谷长老撒谎,心脏越跳越快,强行压着失控的呼吸,逼迫自己保持冷静。

谷长老接受了这个说法,点点头,“拿过来。”

站在一旁的仆人领命,走下台,从乌尼纳手中接过弯刀,呈到谷长老面前。

哪怕是再不识货的人也看得出来这把刀有多么名贵,即使不是阿提怿的,也非一般人能拥有。

谷长老的府邸外,一处胡同里。

魏婪和王一靠墙站着,哪怕看不到府内的画面,他也基本能猜到。

【魏婪:新卡池呢,我要签到。】

【系统:恭喜玩家完成七日签到第一日,获得一次免费抽奖机会,是否使用?】

【魏婪:抽吧。】

目前三个限定卡池中,魏婪抽得最多的是“披麻戴孝”,“乱臣贼子”反而抽的少。

据系统说,所有“乱臣贼子”池中出来的卡牌自带三点野心加成,个别特殊卡牌甚至能加谋逆。

谋逆属性越高,玩家在官员眼中就越像要“造反”的危险分子。

当然了,在皇帝眼中也是如此。

阴晴圆缺的卡池在魏婪眼前铺展开来,一轮明月挂在半空中,下方是堆叠在一起的月饼,魏婪只需要点一下月饼上的“中秋”二字,即可抽卡。

“王一。”

王一抖了一下,立刻站直了,“在!”

魏婪望着他,认真地问:“你觉得我运气好吗?”

王一喉结一滚,二教主儿时骨肉分离,流落南疆,被歹人所利用,如今依然不得自由,若是从客官评价,是缺了些运气的。

但!他是忠心耿耿的水莲教教徒,他怎么能让二教主失望?

“您的运气自然是极好的,”王一笑眯眯地说:“除了教主,我这辈子没见过比您运气更好的。”

讨个口彩,魏婪笑开了,立刻点了点月饼。

霎时间,狂风大作,一张银卡飞了出来,锋利如剑,在空中飞了一圈,缓缓停在魏婪眼前。

单抽出银卡,这么幸运?

【系统:恭喜玩家获得银卡花好月圆。

这是一张“混沌”类卡牌,和“枭心鹤貌”一样,主要用于激发内心情绪。】

花好月圆,听着就很美满。

“花好月圆,先帝在世时,便是这般祈求的吗?”闻人晔问道。

王道长点头:“没错,先帝说,他不求太多,只求合家欢乐,花好月圆。”

放屁。

李长老笑呵呵地想,先帝求地明明是长生不老,老王为了讨好圣上,居然胡说八道。

闻人晔也不信,不过他不在乎这些小事,正思量着,殿外忽然传来通报声:“太尉大人求见!”

闻人晔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还没到早朝的时辰,季太尉来做什么?

他忽然想起来当初魏婪一夜之间将日月扭转的事,问小太监:“今日可有祥瑞?”

小太监回道:“启禀陛下,并无。”

闻人晔蹙眉,“罢了,让他进来吧。”

季太尉进来时,身后还跟了两人,一人是季时兴,另一人闻人晔就不认识了。

只见那人低垂着脑袋,走路没有声音,本本分分地跟着季太尉跪拜后,便在后方一站。

闻人晔眼神冷然,那人会武功。

“太尉有何要事不能等早朝时说?”

季太尉拱手,“回陛下,老臣有事相求。”

“何事?”

季太尉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悲痛地说:“宋丞相先前重病,好险救了回来,老臣痛心不已,思及年长于宋丞相,辗转难眠,恐步入丞相后尘,恳请陛下,允许臣告老还乡。”

季时兴猛地扭过脖子,他想大喊一声爹,但皇上在这里,只能强忍着。

大祭司也没想到,眼中闪过错愕。

闻人晔注视着他,良久,目光落在了季时兴身上,“太尉虽年长,但还有力气每日当朝与丞相对骂,甚至拳打脚踢,依朕看,不急。”

“倒是太尉之子,”闻人晔眯起眼,“一月之期,可莫要忘了。”

季时兴抿唇,他摸不清父亲究竟想做什么,更不明白,大祭司居然敢跟着他们进宫。

这里可是皇宫,一旦进宫,便插翅难飞。

大祭司难道没想过会被抓吗?他当然考虑过,但他深知,富贵险中求,若是能刺杀闻人晔,哪怕身死也值了。

闻人晔膝下无子,宗亲里也没一个有用的,唯二符合年纪的就是昌平郡主和中山王的长孙。

无论他们谁登基,都是被朝臣架空的命。

大祭司考虑得很清楚,只要今日能杀了闻人晔,殷夏气数便尽了,大罗神仙也难救。

“你,上前来。”

大祭司从思绪中抽离,上前一步,压着嗓音说:“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闻人晔:“你是何人?”

“回陛下,小人乃是季太尉之侄。”

季太尉面不改色,季时兴已经紧张地不能呼吸了,难道父亲真的要放任大祭司此杀皇上不成?

成功了,季家要死。

失败了,季家也要死。

季时兴攥紧了手,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脸都快红成番茄了。

“季太尉居然还有个侄子,朕倒是不知。”

季太尉在这时插话:“回陛下,他娘去世的早,将他托付给了婆家照顾,臣近日才将他接回来。”

“虽然相貌平平,但他实有过人之处。”

闻人晔似乎有了点兴致,隔空点了点,“上来。”

“是。”

大祭司低眉顺眼地走上台阶,手指悄无声息地摸向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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