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婪走到了尸体旁,摸了几下,从他的衣服里找到了一点碎银子。
拿了钱,他顺手把山匪的尸体拖了出去,丢到了门外,再将庙门轻轻合上。
“啪啪”魏婪拍了拍手,“好了,大家继续睡吧,明天我们就要下山了。”
李副将心有余悸地看了眼门上方的位置,想说些什么,但魏婪将桌布扯下来,当做床单垫在地上,枕着蒲团闭上了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镇北王和李副将对视一眼,双方都看到了彼此的不解,魏婪怎么能这么大胆?
云飞平蹲在李副将身旁,用气音说:“真的没事吗?他是睡着了还是已经被山娘娘魇住了?”
李副将用同样小声的声音回道:“你看他像是被魇住的样子吗?”
魏婪脑袋动了动,伸手拽住黄布的一边,折起盖在了身上,像是被子,也像是裹尸布。
他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呼吸很快变得绵长。
云飞平忍不住说:“心真大啊。”
这种情况恐怕只有魏婪能睡得着。
魏婪关闭了“夜间袭击”模式,就算是山娘娘,当魏婪睡着的时候也不能攻击他。
当然,天亮之后这个模式就不起作用了。
镇北王走到一边,举起一盏蜡烛,对李副将使了个眼神,李副将立刻站起身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边,镇北王将蜡烛高高举起,门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只贴着一张红纸。
李副将看了镇北王一眼,镇北王点点头,李副将于是伸手将红纸揭了下来。
在这座处处弥漫着古旧气息的庙里,只有这张红纸是新的,摸上去略微有些粗糙发凉。
李副将小心翼翼地将红纸铺平摊在双手掌心,镇北王对着一名轿夫招了招手,“你过来看看。”
轿夫低着头弯着腰,像是某种不太擅长双脚着地的四足动物一样缓缓走了过来。
镇北王问:“这红纸你可认得?”
轿夫摇摇头,“回贵人,我们已经三五年不曾上山请过娘娘了,这张红纸不是我们贴的。”
李副将起疑,“除了同义村的村民,还有谁会来山上?”
你问的很好。
轿夫胆怯地会道:“山匪,还有沿途路过的商队……”
镇北王眉头一挑,“最近有商队来过吗?”
同义村的年轻人大多去了镇上,每当有商队路过,老人们就会和他们以物易物。
轿夫点点头,“来过,来了不少,白天我们上山的时候才来了一队。”
镇北王心中有数了。
这张红纸不是山匪贴上去的,就是商队贴的。
可惜那名山匪死的太早,不然他们还能通过他找到山匪的大本营。
夜深人静,除了魏婪,所有人都睡不着。
一根蜡烛幽幽的亮着,众人围着蜡烛坐成一圈,左边半圈是四名轿夫和两名洒红纸的年轻人,右边半圈是镇北王、云飞平、李副将等人。
同义村人身形瘦削,一看就营养不良,表情怯生生的佝偻着腰,镇北王等人都是刀口舔血,上过战场的,面相并不和善。
这样的两批人坐在一起,一来是刚刚出了灵异之事,他们真的睡不着,二来是为了防止从哪里再跳出来一名山匪。
“噼啪”蜡烛飞出几点火星。
云飞平频频扭头看向地上安睡的青年,压低声音说:“我们这么多人替他守夜吗?”
云飞平性格好,轿夫敢接他的话,道:“贵人莫要担心,等我们将山娘娘请进村子,娘娘自然不会为难贵人们。”
“可你刚刚还说山娘娘可能会进我们的马车。”
云飞平搓了搓手心,对着掌心哈了一口气,“万一娘娘跟着我们跑了怎么办?”
那轿夫摆摆手,“贵人莫慌,我们村长有办法将娘娘请下来,若是娘娘实在想要跟着你们走,还请贵人告知方位,日后我们可以再去请一次。”
云飞平咋舌,“我们要去西北边境凉荆城,娘娘住的惯吗?”
轿夫们哑口无言。
凉荆城,那也太远了。
镇北王不语,拿出刚刚那张红纸伸到火焰旁,烛火像是贪婪的蛇,立刻吻了上去,火焰高高窜起,眨眼间将红纸吞了大半,烟灰轻轻飘落,灰色的雪一般。
“娘娘喜欢红色,所以要用红轿子请,”镇北王低声道:“只有比轿子更鲜艳的红色才能吸引娘娘,让娘娘出轿子。”
“本王是在好奇,你们村长究竟用了什么法子。”
轿夫们口口声声说只有村长知道,但镇北王不信,听他们的口气,已经不是第一次请山娘娘了,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不愿意说,说明不能说,说明村长的方法不能公之于众,说明——有问题。
镇北王下定决心,明日一定要去同义村看看。
悉悉索索的声音忽然想起,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有人看向门口,有人看向大佛,有人吓得抱住自己。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声音的源头,是翻身的魏婪。
虚惊一场,李副将捂着嘴说:“要不我们趁夜走吧,把魏婪一个人留在这里,我觉得他一个人足够对付虎老大和山娘娘了。”
轿夫“啊”了一声,“这怎么行,贵人不认得路,会死在山里的。”
李副将倒是觉得,和魏婪在一起,先死的该是他们。
时间缓缓流逝,庙外的月亮被阴云遮蔽,众人听见了林子里的响动,各种各样复杂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分辨不出就是是动物还是人。
轿夫之一双手抱住身体,害怕地问:“外面是不是有人?”
李副将的手下,将魏婪错认成云飞平的男人名叫李一,李一胆子大,直接走到门口,弯腰贴着门听了一会儿,道:“不是人,应该是野狐狸。”
“狐狸?”轿夫的表情更慌张了。
“狐狸怎么了?”李一问:“难道你们这的狐狸也吃人?”
轿夫苦笑,“贵人有所不知,当初闹兽患,村中死了不少人,有老有少,上一任村长带领大家在山中堆了墓,立了碑。”
“狐狸天性爱挖土打洞,山上不少墓遭了它们祸害,但我们村堆的那些却没事。”
王一不解:“这不是好事吗?”
“哎呀,不好,不好,”轿夫急得想跺脚,“贵人哪,好好的墓它们都喜欢挖,什么样的墓它们不挖?”
山中生灵五感敏锐,能够感知到普通人类察觉不到的东西,狐狸不敢挖,甚至绕着走,墓里一定有古怪。
本就怕鬼的云飞平一下子吓得精神了。
轿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贵人,你们明早快些走吧,不要再此地逗留。”
云飞平“欸”了一声,“可我还打算替你们解决虎老大和山匪呢。”
“有山娘娘在,不必贵人出手,”轿夫双手合十,高高举过头顶,“贵人有心,草民感激不尽。”
就在此时,镇北王开了口:“你不用多说了,明日我们同路,本王要去同义村看看。”
轿夫张了张口,他想再劝劝,可一看见镇北王的双眼,他就不敢说话了。
庙内重归平静。
云飞平抬起头,发现庙中所有东西几乎都是黄色的,一点儿红色的看不到。
不。
也不是完全没有。
云飞平低眸,看向被黄布包裹的魏婪,整个庙宇中唯一的红色就在那里。
魏婪睡地并不安稳,虽然他不会被袭击,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做噩梦。
一只巨大的鸡脚追在他的身后,没有身体也没有头,一双玉足一踩一个坑。
“站住!你这个混蛋!你居然敢吃我!还用油煎!”
鸡脚没有嘴,魏婪也不知道它用哪里发声。
他只知道不停地跑,不停地跑,突然跑进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隧道,前方来了几列长条形的金属。
更奇怪的是,他的面前冒出了一排金币。
这下不拿不行了。
魏婪一边跑一边捡金币,后面的鸡脚锲而不舍的追。
魏婪捡得盆满钵满之时,眼前的画面突然消失了,他站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之中,面前亮起一个金色的屏幕。
【系统:正在接入特殊剧情:场景重构,请玩家做好准备,倒计时:10、9……】
【魏婪:我在睡觉呢,你也太没礼貌了,下次进来前先敲门。】
【系统:叩、叩、5、4、3……】
【系统:场景重构成功,欢迎玩家来到三十年前。
注意:无论玩家做了什么,都不会影响到现实,该死的人依然会死,你救不了任何人。】
魏婪眼前一晕,再次清醒过来时,他躺在了一片墓地当中。
没错,墓地。
乌鸦在枝头停了一排,棕色的眼珠滴溜滴溜的转着,似乎在判断下方躺着的青年是否还活着。
魏婪从墓地中爬起来,伸手拍了拍泥灰,周边的树木形状古怪,统一向着右侧歪过去,这些坟包也是如此,齐齐面向右侧。
魏婪绕着其中一个坟包走了一圈,一边说着罪过罪过,一边把坟前的贡品拿了起来,两个窝窝头,旁边摆着一束野花,用素色发带绑在一起,其中一个窝窝头被鸟儿咬过了坑坑洼洼满是洞,另一个比较完整。
魏婪用袖子擦了擦,并不挑食,将第二个窝窝头吃了,再将第一个还了回去。
【系统:你饿了?】
【魏婪:准确来说,我现在很饿。】
在庙中修整时,魏婪吃了些干粮,睡前也没感觉到嗯,但不知道为什么,进入这里后,他的肚子里像是火烧一样一下一下刺痛起来。
干瘪的胃袋在提醒他,尽快找到吃的。
不然会怎么样?
【魏婪:我会死在场景重构里吗?】
【系统:不会。】
那先饿着吧。
沿着系统大地图,魏婪顺利走出了墓地,现在他面临两个选择,去同义村,或者去庙里。
魏婪摸了摸脸,“其实我也可以现在回京城,一刀把先帝捅死。”
要不是先帝无能,他也不用当难民。
【系统:捅不死,但你可以一直捅。】
听起来不错,魏婪一边想,一边向着山中的玉兰庙走去。
三十年前,先帝才刚刚登基不久,现在的玉兰庙并未荒废,香客络绎不绝,魏婪来的路上遇到了不少人,有山下的村民,也有慕名而来的富商大员。
“原来如此,”魏婪笑道:“玉兰庙求姻缘极其灵验。”
“没错,”与他说话的是个全身缀满金银珠宝的富商,他一笑,脸上的褶子就挤在一起:“小兄弟,你也想去求一求吗?”
魏婪抽出一把扇子甩开,掩住下半张脸,双眸笑成了弯月,“既然来了,自然要不虚此行。”
魏婪刚走近,就看到一名年轻女子被人抬了出来,她昏迷不醒,脸上满是泪痕,手中攥着一根断掉的香。
一名略微年长于他的妇人哭着喊道:“玉娘,我的玉娘啊,你为什么非那臭小子不可啊!”
众人唏嘘不已,有人上去劝道:“胡大娘,小辈的事你就别管了,洪家小子为了救玉姑娘丢了性命,玉姑娘伤心也是难免的。”
“你们懂什么啊!”胡大娘痛哭:“玉娘整日茶不思饭不想,只知道拿着洪老三送的簪子哭,我今日好不容易把她劝出来,带她上上香,祈祈福,她又想起来洪老三了!”
魏婪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
胡家有个女儿胡玉,和同村的洪家老三青梅竹马,早已看对了眼,就等着洪老三上门提亲的档口,两人在山中漫步,遇上了老虎。
洪老三为了给胡玉拖延逃命的时间,舍命与老虎搏斗,最终虎口丧身。
胡玉回来后伤心欲绝,时不时指着某处说,她看到洪三哥了,洪三哥回来了。
大家只当她疯了,没人相信胡玉的话。
洪老三是洪家三儿子,大名叫洪志鹏。
这个名字魏婪记得,好像就是被他吃了贡品的那座坟包的主人。
坟前的野花大概就是胡玉放的了。
在村民的帮助之下,胡玉悠悠转醒,她醒了也不说话,呆呆的看着某个方向,嘴里呢喃道:“洪三哥,三哥,你带我走吧…”
魏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里并没有人。
【魏婪:洪老三真在那里吗?】
难道说只有胡玉看得见?
【系统:只有伥鬼愿意,人们才能看到他。】
大多数伥鬼是没有生前的记忆的,只有最后一点执念,洪老三的执念很简单,他希望胡玉好好活着。
胡大妈不知道,胡玉表面上足不出户,日日以泪洗面,但每到夜晚,她就会一个人偷溜出去,进山给洪老三送贡品,陪他说说话。
告诉他洪老爷子身体一日比一日好,洪大嫂生了孩子,取名叫念鹏,洪二姐去镇上的织布纺找了个活计,一人能有十五文铜钱。
她总说洪家的事,从来不提自己的事。
洪老三只听,并不会给予太多回应,他已然不记得洪家人了,但是胡玉愿意说,那他就安安静静听着。
伥鬼会将落单的路人引到老虎的巢穴,但洪老三只会在山中等着胡玉,每当胡玉迷路时,他就会现身,带她走出山林。
但人与伥鬼接触久了,身上沾了煞气,难免有影响。
比如今天,胡玉直接在庙中昏了过去。
庙里跑出来一名小和尚,手里捧着水碗递过去,胡玉呆着不动,胡大娘接了碗,“谢过小师傅。”
小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然后飞快地跑了回去。
喂胡玉喝下水后,胡大娘带着她下了山,魏婪在庙外看了一会儿,转身也走了。
现在正赶上了商队来往最多的时候,山下的同义村很热闹,到处都是吆喝的小贩。
幸好魏婪之前从山匪的遗体里翻到了银子。
他买了两个肉包子,同卖肉包的老板搭话,“听说山上有老虎吃人,此地官府怎么不派人剿灭凶兽?”
那老板见魏婪相貌卓绝,打扮贵气逼人,笑眯眯地说:“老爷有所不知,知府大人已经禀奏圣上了,估计过几天就来人了。”
魏婪笑了声,没说话。
找别人或许管用,先帝?那还是指望自己吧。
接过热气腾腾的油纸,魏婪又问:“不知村长家住何处?”
老板毫无疑心,将村长的住所告诉了魏婪,乐呵呵的说:“客官下次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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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家中人满为患。
老虎吃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之前只是上山砍柴打猎意外遇到老虎才会出事,这几日不同,村中有一户人家,孩子失踪了,家中养的老狗也被咬死了。
“我们家娃儿失踪三天了!三天了!他一定是被老虎叼走了,村长,你要帮我们啊!”
一中年男人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用力的拍打自己的双膝,“我们家阳子才六岁啊!他怎么就比我先走一步了呢?”
村长也很无奈,同义村是两村合并起来的,他虽然是村长,但村中一半人都不听他的。
当初洪家三小子被老虎吃了,他立刻将村民召集起来,告诫他们最近小心,不要总去山上,家中院门锁好。
他说了这么多,他们根本不听,不但跑去山中的玉兰庙祈福,还敢将半大孩子一人丢在家中不锁门。
“好了,好了,别哭了,”村长头疼地紧,背着手说:“你要我怎么办?我难道能帮你把孩子找回来吗?”
孩子已经死了,谁也没办法。
就在此时,院门被人轻轻推开。
一身红衣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黑发用簪子挽起,其中一缕随意地搭在肩上,这男人长了张不清白的脸,狭长的眼微挑,鼻挺唇薄,笑意清浅。
他的腰间挂着一连串玉珏,走动时发出清脆的声音,但并不悦耳,只会让听到的人心中烦闷。
“你是谁?”一村民喝道。
魏婪站在院中,没再继续向前走,道:“我是一名算命先生,前几日,我算到同义村有灾,特地前来相助。”
村长疑惑:“算命先生?你能干什么?”
魏婪垂眸,手指隔空在众人面上挨个点了点,“自然是帮各位消灾解难,趋吉避凶。”
“比如,这位。”
魏婪的手指停在刚刚嚎啕大哭的中年男人身上,“缘主,我看您印堂发黑,不日有血光之灾。”
男人本就因为家中孩子失踪而情绪激动,听了这话,瞬间脸颊涨红,愤怒地吼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哪来的骗子,你再敢咒我,老子打死你!”
旁边几人连忙拦住他,“别激动啊七叔,听听他怎么说,万一你真的出事了,婶可怎么活啊?”
男人深吸了几口气,满腔怨愤地说:“我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我看他就是想骗钱!”
魏婪闻言轻笑出声,就像冷水进了油锅,瞬间炸开滚烫的油星。
男人目眦欲裂,指着魏婪骂:“你笑什么?啊?你笑什么!”
“缘主,你一会儿回家的路上且小心些吧。”魏婪语气温和,说完便走了。
男人并不领情,望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
堂中众人神色各异,村长的儿子怔怔地盯着脚尖,村中发生了这么多事,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村长儿子不安地捏紧椅子扶手。
听说以前有村子闹兽灾,整个村子都被吃干净了,他们不会也……
夜里,男人伤心地灌了一坛酒,拉着村长哭了大半夜,这才摇摇晃晃的走出门。
村长担心地问:“你站得稳吗?我叫家生扶你回去吧。”
家生便是村长的儿子,未来的下一任村长。
“没事,”男人推开村长的手,“这才多少酒,我、我没事。”
他摇摇晃晃的走进夜色中,村庄心中忧虑,回去之后左右睡不着,将儿子叫了起来。
洪家生睡眠浅,一叫就醒了,他急急忙忙穿上衣服,提着油灯去了七叔家。
七婶开了门问,“家生怎么来了?”
她面容疲惫,明明年纪尚年轻,却透出一股沉沉的死气。
洪家生问:“婶,叔回来了吗?”
“没呢,他不是在你家吗?”七婶疑惑地问。
遭了。
洪家生脸色一变,没多说,转身快步跑了。
寂静的村子热闹起来,村民们举着火把和油灯到处找,一边找一边喊:“七叔!七叔,你在哪?”
“七叔!七叔!”
“找到了,七叔在这里!”洪家生焦急地喊道。
村民们纷纷跑了过来,只见七叔脸上通红,一身酒气的倒在湖边的草丛里,周围飞着许多蚊虫。
洪家生蹲下身,用力怕了拍男人的脸,“七叔,七叔,你醒醒啊,七叔!”
男人显然是摔下来的,额头撞到了石头,血流满了半张脸。
洪家生屈指探了下男人的鼻息。
“还有气,”洪家生放松了些,将男人背了起来,大喊:“大夫呢?大夫来了吗?”
在大夫的努力之下,男人终于醒了过来,他捂着脸干呕了几声,“哇”地吐了出来。
酸臭味扑鼻而来,洪家生镇定的表情维持不住,偏头用手指抵住了鼻子。
恰在此时,魏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众人身后。
七叔吐完之后重重地喘了几口气,他的脑袋剧痛无比,身体也摔地动不了。
“家生,扶我起来。”
洪家生憋着气将他扶了起来,七叔身形晃了晃,一抬头,与魏婪四目相对。
在他的面前,挤在一起的人们手里举着火把、灯笼等等照明工具包围着他,天边似乎亮起了半个太阳,光明明那么亮,他却看不清这些人的脸。
酒劲还没过,七叔看他的亲人朋友们,像是在看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们要将他拖回去。
但在刺目的红光中,魏婪的脸却清晰无比。
他轻轻笑起来,“幸好你没死。”
这话落在七叔耳中,简直是在催他去死。
与此同时,现实的同义村中
村长洪家生从梦中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又梦到三十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