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公:读《京津泰晤士报》“中国改造论之铁路问题”辩正

出处:按学科分类—交通运输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中华民国铁路史资料1912-1949》第419页(2329字)

【事件内容】:

欧洲战争频年,今幸平熄,和平会议,甫于巴黎开幕,世界和平之局,于兹肇始。……乃不谓不平之密约尚待公评,而不平之处分即复踵至。如《京津泰晤士报》2月18日载《中国改造论之铁路问题》……曰:“解决中国铁路问题之策,在将中国铁路,作为国际公有;惟若谓在国际管理之下,将中国各路收为国有,立言较为得当”云云。

夫铁路者,中国之铁路也;中国人自可解决之,何劳外国人代为解决?中国果获何罪,需将铁路充公,作为国际公有!外国人是否战胜中国,何以要没收中国铁路作为国际公有,是真大惑不解者也。国际公有之名词,于法无征,译其意义疑即国际法上所谓共领也。……今该报欲以中国铁路为国际公有,得无欲以中国铁路为各国所共领耶?该报知此言不可欺人,又变换其词曰:“国际管理之下,将中国各路全收为国有,较为得当”。所谓国有,亦国际所有非中国之有也。掩耳盗铃之词,欺骗播弄之术,敢于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发表,直视吾国无人耳!

该报言曰:“如中国人完全自办铁路,能以适当之利息假用外资乎?数年来内乱纷乘,苟非因对于外国债权者负责重要之路,其多成废铁;即照现时情形,武人干涉、钞票跌价之影响,亦无能幸免”云云。

夫中国自借款办路以来,还本付利,均按照合约履行,何尝有丝毫蒂欠,几见不能以适当之利息假用外资乎?若京张、京汉两路,非中国人今日完全自办之路乎?非重要之路乎?何尝借债权者负责之力,亦何曾成为废铁。虽现时情形,武人干涉、钞票跌价,铁路不无影响;然欧战之际,外国铁路,何尝不收为军用,金镑何尝不跌落?吾恐外国铁路所受影响,更甚于吾国万万。自顾不暇,乃舍己耘人,是诚何心?且武人干涉,钞票跌价,属一时的,非永久的,中国岂遂无整理之方法,乃乘内乱之纠纷,起而攘夺之,是岂威尔逊大总统提倡正义之美意乎!?

该报之言曰:“外债清偿以前,在中外合组之总机关监督之下,将中国全国铁路,收归国有”云云。

夫中外合组一总机关以监督中国铁路,收为国有,非视中国铁路与外国为不可分之关系,属诸列国之共领乎?共领国设共同之政务机关,以处理其共同之主权,则中国自有之主权何在?中国行使其自有主权之机关何在?尚复视中国之国家为国家乎!?

该报之言曰:“中国政府,当将全国已筑各路收有之,完全担任其债务,并恢复不论在何处以本国或外国资本建筑新路之权,已成各路之管理行车,新路线之采择,会计与材料之确定标准,凡此诸端,当以中国及债权国之人组织一全国铁路总局掌理之”云云。

夫如上节所言,则中国管理铁路之主权,已毫无施行之余地,而此又以担任债务之义务,专属诸中国政府。质言之,一切权利归于国际共有,如有亏耗,由中国政府担负而已。行车管理,为全路交通上之重要部分,运输之权不自我操,则平时奖励土货、发达农产之政策,不能实施;战时征调车队、转输粮饷之运用,多所窒碍。路线之选择,应具世界之眼光,不能专注于实业之一途;若由投资者主持,必只以营业为前提,无暇代谋边远之交通。至国防路线,则与他国必发生利害冲突,更无开通之望矣!会计为铁路金融之要枢,材料为铁路消费之大事,专为外人主持,则金钱之出纳,在银行团而不在国立银行,于是市面不得挹注。物品之购用,采舶来品而不采国有出产,于是土货莫由发展。消息甚微,影响最大。仅此诸端已足握我之吭而制我之命,中国尚能生存于二十世纪耶?

该报之言曰:“新筑之路皆应归外人妥善监督,于一定期限内,各路之行车、修理、会计各部,皆雇用外国专家。惟此种外人,不由债权之代表者举荐,由全国铁路局雇用”云云。

夫上文既言由中外合组一总机关,此项铁路总局,想即中外合组之总机关。由该机关雇用之外人,与由债权代表之荐用又何分别?行车、工程、会计各部首领,皆用外国专家,则中国有相当之人才,亦末由得相当位置以试其功。虽曰定有期限,而河清难俟,且到期又可延长,是中国人才,终无上达之时。予言非苛,试观于税关,帮理以上即不用中国人,是其明征。

该报之言曰:“设立造车、熔铁、炼钢各厂,开发各处煤矿,利益必巨;若干年内,雇用外国专家,为数必多。有利而稳固之投资,其途必广。各路购订材料于国外,为额必巨”云云,是不仅获铁路之权利已也,直将附属于铁路之实业,亦尽情以夺攘之而后快,侵略政策之实施,可惧哉!可畏哉!

总而言之,欧战以后,世界之形势一变,列强之政策亦一变。铁路问题,虽云愤某国乘欧人无暇东顾之时,以经济攘夺我国厚利,并损害主权,思有以制抑之;故于宣布密约之后,复有此铁路问题发生。然夺某国已得之不平权利,还之我国,则不背扶弱抑强之正义;乃又因以为利而瓜分之,则中国不独无益,又加甚焉!于我国又何取?月来为国际共同管理中国铁路问题之鼓吹者,不仅《京津泰晤士报》一家;而《京津泰晤士报》亦不仅鼓吹国际共同管理中国铁路问题一事,是列强之政策,业已表示;而中国之危机,已在万弩在弦之顷,铁路问题不过一端,然已足亡中国而有余。词而辟之,在促国人之觉悟,发当局之省察;若仍暗争私权,不自平息,则中国之亡是谁之过欤?呜呼!予欲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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