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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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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兔子的日子里,魏婪仿佛释放了天性,在每个人的头顶蹦来跳去,顺带着他的蛇和蟾蜍也把人当成了爬架。

闻人晔担心兔子又一次忽然消失,居然带着魏婪一起去上朝。

魏婪趴在皇帝的冕旒上,兔耳朵下翻,紧紧地贴着后脑,小声问道:“真的要去吗?我不会被当成妖怪吧?”

闻人晔替他扶正位置,轻描淡写道:“无事,朕让你去,谁也不能多嘴。”

魏婪的三瓣嘴动了动,咬住冕板后方挂着的一条玉串磨牙,闻人晔听着“咯吱咯吱”地磨牙声,面不改色。

众大臣鱼贯而入,季太尉和宋丞相走在最前面,两人竞走似的,非要压对方一头,越走越快。

最后宋丞相惜败武将出身的季太尉,他轻蔑地压低唇角,脚尖一扭,在右侧站定。

季太尉志得意满,昂首挺胸,发出一声“哼”,就是这么一个抬头,不巧,与红通通的兔眼对上了。

兔子没理他,还在努力地磨牙,季太尉慌慌忙忙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鼻尖,心中惊涛骇浪。

这兔子莫不是迷了皇上的心智?

宋丞相也看到了,他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几乎瞬间猜到了兔子的来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朝拜,御座之上有位不速之客,却无人敢指出。

众官员面面相觑,皇上知道自己头上有只兔子吗?

莫非只有他们能看见?

一官员小声说:“要不要提醒圣上?”

同僚瞪了他一眼:“少说少错,你当什么出头鸟。”

太监一甩拂尘,“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季党一名官员向右侧迈了一步,举起笏板行了一礼,“臣有本启奏,西北蛮族反复于城下挑衅,多次趁夜袭击,虏城中人与牲畜数千,边陲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虽有廉、许、宋将军抗击外敌,然众寡悬殊,人马皆疲,恳请陛下增派兵马粮草以援凉荆,扬殷夏天威,断蛮族贪念!”

魏婪叼着珠串抬起头,好奇地打量那位官员。

老人家岁数不小了,两鬓斑白,一身见不得肉,皮贴骨,瘦而高。

闻人晔深深地看着他,“陈卿所言极是。”

“可有能人,愿为殷夏出征,援凉荆,破蛮夷?”

无人说话。

季太尉咳嗽了一声,向前跨了一步,“臣举荐,西谷城总军封建业,一来,其人智勇双全,性情沉稳,能当大任,二来,西谷城距离凉荆不过百里,明日出发,只需十日便能抵达,三来,封总军曾经跟随廉天将军参与过坞城之战,对蛮族军士了解远超常人,若派此人前去,定能破当前之患。”

宋丞相略微歪了一下头,立刻有人跳出来反对季太尉的意见。

“太尉此话言过其实,臣与封总军乃是同乡,据臣所知,此人空有武略而无文韬,性情急躁好高骛远,非将领之才。”

季太尉刚开始还能客客气气地反驳几句,后面说不过宋党的人,干脆往地上一坐。

季太尉哭嚎起来,“陛下,老臣糊涂了,识人不清至此,连一个小小的总军都能装模作样骗过老臣,老臣羞愧,无颜居太尉之职,求陛下准许臣告老还乡吧!!”

宋丞相没想到他脸皮这么厚,居然当朝撒泼,捂着嘴咳嗽了一声。

魏婪看得有趣,从冕旒上跳下来,坐在闻人晔的肩头附耳道:“就让封总军去吧,要是封总军办事不利,就砍了季太尉的脑袋。”

闻人晔侧目,轻声问:“你与季太尉有怨?”

“没有。”

魏婪眨了眨兔子眼,用爪子捧住脸,“但他举荐的人难堪大用,就是他的错,延误军机,该死。”

若季太尉只是为了提拔手下之人,结党营私,自然该死。

若季太尉真的为国事着想,挑选了最合适的抗蛮人才,那等待他的便是封官加爵。

哪怕变成了毛茸茸的兔子,魏婪还是那个魏婪。

他冷漠地盯着堂下哭成一团的季太尉,用兔牙咬住闻人晔耳边垂着的流苏扯了扯,“没人问你为什么突然戴耳饰吗?”

闻人晔比魏婪想得大胆多了,道:“朕已经告知所有人,此乃朕的心上人送的。”

兔子耳朵“噌”地竖起,正要跳开,闻人晔忽然伸手将他托了起来,拉来衣襟放进了胸口。

魏婪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脖子以下埋进了闻人晔的心口处。

兔毛柔软,扫过胸口的皮肉,闻人晔忽然觉得痒,喉咙发紧,五指握紧了龙椅的扶手。

魏婪毫无所觉,调整了一下姿势,直接趴在了闻人晔的胸肌沟壑之中,动着动着,他忽然蹭到了一个小点。

魏婪并未多想,闻人晔可就惨了,整个人哆嗦了一下,喉咙里发出闷哼。

下方众臣皆以为激怒了皇上,吵架的不吵了,哭嚎的也不哭了,齐齐仰头看向闻人晔。

闻人晔上半身僵直着一动不动,生怕被人看出异样。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便向外一扩,龙袍本身不松不紧,但多了一只兔子,兔子被他的胸肌和衣服挤在一起,难受地扭了一下身体,尾巴在此擦过小点。

闻人晔抿紧唇,脸都憋红了,沉声道:“太尉和丞相移步暖阁详谈,退朝。”

话落,他一甩袖子便走了。

百官留在原地,心中忐忑不安,一人道:“陛下脸色如此难看,莫不是恼怒我们殿上失仪?”

季党围着季太尉,劝说他一会儿谨慎些,不要惹怒陛下,他的心腹忧心忡忡,“陛下脸色黑如浓墨,恐怕是真的气愤。”

季太尉叹气:“蛮族大敌当前,西北局势危急,我等却只顾党争,不顾国事,陛下生气也是难免的。”

实际上,皇上有没有生气呢?

暖阁之中,闻人晔将魏婪提溜出来,放在桌上,小声问:“长乐什么时候才能便回人形?”

魏婪靠着茶杯坐着:“五日之后。”

闻人晔一想到还要再等五天,捏紧了大拇指,“也罢,五日,朕等得起。”

魏婪晃晃脑袋,等什么?

【系统:别问,少儿不宜。】

殿外传来通报声:“陛下,丞相大人与太尉大人来了。”

“进。”

魏婪左右看了看,钻进了茶壶里。

闻人晔正襟危坐,注视着并肩走近的二人,“赐座。”

“谢皇上。”

季太尉心中打鼓,只听皇上说:“朕相信太尉的眼光,既然太尉死谏,以命担保封总军有能力大破敌军,使蛮族不敢来犯,朕自然不能寒了老臣的心。”

季太尉猛地抬起头,他什么时候死谏了?他什么时候以命担保了?

“陛下,臣糊涂…”

闻人晔立刻打断了他,“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明日便传旨擢封总军为平远将军,即日出发,援助凉荆城!”

季太尉哑口无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跪了下来,笑得比哭还难看,“陛下圣明,有君如此,实乃殷夏之幸!”

闻人晔颔首,将视线移到了宋丞相身上。

宋丞相正给自己倒茶,倒了半天不见茶水,疑惑地揭开盖子一看,里面团着一只兔子。

那兔子抬起头,嬉皮笑脸。

宋丞相“啪”地一声将盖子压了回去。

**

此时,西北情况不容乐观。

阿提怿和三王子联手,大军压境,不仅如此,他还得了一位新军师——望幽山弟子田乐。

田乐最初就打算投靠阿提怿,自从魏婪报名武林大会后,他便离开的涿郡,巧的是,阎化为了躲避其他参赛者的追杀,决定与他同路,暂时离开殷夏。

二人武功高强,擅使毒药,在江湖中也有些名气,阿提怿起初怀疑他们图谋不轨,十分警惕。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殷夏人,好端端地帮他干什么?

观察了一段时间后,阿提怿才放下心来,原来当初先帝昏庸,害得无数子民流离失所,这二人儿时也遭了罪,幸好被魔教带了回去,这才有口饭吃。

“二位请喝,有你们相助,本王子此战并胜!”

阿提怿面上难掩喜色,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豪迈地干了。

田乐把玩着酒杯,闻言微微一笑,“二王子现在高兴,还太早了。”

阿提怿“哦”了一声,“田先生何意?”

田乐与阎化对视一眼,放下酒杯,施施然站起身,走到帐篷中央施了一礼,“二王子可曾听说,我魔教换了位新教主?”

阿提怿眸色忽然一暗,面上仍笑着,“我倒是不知此事。”

他面上没什么,心中却翻江倒海,武林中人不受束缚,偏偏多出能人异士,若非必要,阿提怿不想掺合他们之间的斗争。

但他想这二人为他效力,心中揣度起来,莫非魔教内部出了乱子,他们要借助蛮族的力量,摆平新教主?

不等他细想,田乐道:“新教主年纪轻轻,实力超群,我曾试探过他对蛮族的态度,二王子猜,新教主怎么说?”

阿提怿舔了下唇,用喝酒掩饰表情,“许是不善。”

“非也。”

田乐又施了一礼,笑道:“教主对您颇为赞赏,二王子德才兼备,乃蛮族良主。”

下首的三王子听着刺挠,“哼”了一声,反驳道:“父王才是良主。”

田乐面露歉意,“三王子所言极是,是我糊涂了。”

阿提怿咳嗽了一声,“无事,田先生请继续说。”

田乐笑眯眯道:“二王子若是信任我,我便修书一封,将教主引荐于您,有教主在,攻破凉荆城,指日可待。”

阿提怿心中暗喜,面上却担忧地问:“教主愿意帮我?”

“自然愿意。”

阎化插话道:“教主不但同样受先帝所苦,自小与胞弟分离,甚至被新帝通缉,大街小巷贴满了逮捕红豆糕的通缉令,教主被迫东躲西藏,苦不堪言。”

阿提怿大喜过望,“那便劳烦二位为我引荐洪教主。”

田乐与阎化笑起来,一饮而尽。

凉荆城内,刘先生算啊算啊,算出来一个凶兆,连忙找上夏侯泉。

夏侯泉几次见识过刘先生有多不准,笑嘻嘻地说:“刘先生,不用担心,你之前说我会死在三王子手上,我不也活下来了吗?”

他们都知道刘先生没本事,但还是留下了他。

原因很简单,刘先生说他见过“清衍道长”。

只要“清衍道长”再次出现,刘先生有十足的把握认出他,为此,廉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他留在军营中。

“夏侯将军,您信我啊,”刘先生焦急万分,“这次真的要出事了,我算到廉将军明日恐怕有生死关。”

夏侯泉“嗯嗯”了两声,笑着将刘先生的身体转过去,“廉将军,刘先生找您。”

廉天不知何时来了,他听到了刘先生的话,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刘先生双手握紧,一副犯了错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廉将军,您听见了?”

廉天颔首,“自从我驻守凉荆城后,每一日都是生死关。”

刘先生张口结舌,不再说话。

宫中,魏婪也气鼓鼓地不说话。

闻人晔无奈,“不是朕不让你去凉荆,只是你现在是只兔子,去了帮不上忙,反而危险重重。”

魏婪扭过脑袋,兔耳朵一直一弯,“那变回人之后去?”

闻人晔伸手将兔子捧起,对着他吹了口气,看着兔子用爪子捂住脸,无奈地笑了笑。

“再等几日,陪朕过完中秋,可好?”

魏婪收起爪子,“陛下很在乎中秋?”

“嗯。”

闻人晔捏了捏他的耳朵,“朕的寿辰,便在中秋。”

魏婪忽然想起来,他似乎听先帝说过此事,只不过当时他在炼丹,并未理睬先帝。

后来,先帝从他这里拿走了丹药,说要赏赐一颗给太子,作为他的生辰礼。

魏婪移开眼,只听闻人晔说:“长乐送的丹药,朕还留着。”

魏婪默默转过身,背对着闻人晔,但皇帝并没有消停,继续说:“听父皇说,那颗丹药能够安神养元、舒心静气、治疗肠胃不适、急火攻心、开放性便秘、肌肉酸痛、还能解百毒,可是真的?”

魏婪闭上了眼。

看来是假的。

闻人晔笑了声,用额头蹭了蹭兔子的后脑勺,“好了,朕不说了。”

魏婪这才转了回来,“镇北王和李副将在涿郡,你不要打草惊蛇,模仿我的笔迹写一封信,让他们带着水莲教的人去西北与我汇合。”

闻人晔挑眉,“水莲教教主不是你的双胞胎弟弟吗?”

魏婪:“……”

兔子开始疯狂地跺脚跺脚跺脚。

闻人晔抿唇掩饰笑容:“好好好,朕不问了,不过你的字迹…他们见过你写字?”

“云飞平见过。”

魏婪没说他拿树枝写字的事,托着腮说:“总之,写得歪歪扭扭的,再加几个错别字就行了。”

闻人晔了然,自笔筒中抽了一支毛笔出来,却见毛笔的一端已经被兔子磨牙时咬了个月牙出来。

魏婪心虚地抱住自己。

闻人晔失笑,“这支笔口感好,小林子,赏工匠白银百两。”

林公公点头应下。

日头从正午到了黄昏,用完膳,闻人晔将信纸塞进纸筒中,绑在鸽子脚下,将它放了出去。

紧接着,他换了身常服,将魏婪放进袖子中,命人备马车,从侧门悄悄出了宫。

魏婪好奇地趴在窗边:“陛下要去哪?”

“见一位故人。”

【系统:我的数据库显示,百分之八十的人类在与爱人确认关系之后,都要将他介绍给自己的友人,不过考虑到闻人晔的用词,这位大概是已故之人。】

【魏婪:说点我不知道的。】

【系统:经计算,闻人晔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带你见他去世的好友,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带您见他的母后。】

【魏婪:还有百分之二十呢?】

【系统:前任,如果他有的话。】

魏婪想了想,没听说过闻人晔从前有爱慕之人。

终于到了地方,闻人晔带着魏婪下了马车,命所有人在此地等候,独自带他去了先帝的皇陵。

魏婪:“?”

兔子从闻人晔的手心跳了下来,对着先帝的碑狂蹬。

闻人家都埋在同一座山上,等魏婪蹬完,闻人晔指着另一处说:“这是朕的母后。”

魏婪恢复了乖乖巧巧地兔子模样,“先帝与先皇后为何不合葬?”

“父皇临死前下旨,仙人不与他人同葬。”

魏婪:“?”

刚才还是蹬少了。

闻人晔一边走,一边为他介绍每一座陵墓的主人,魏婪看到了第六位玩家的墓,墓碑上刻着虚假的生亡年份。

终于,他们来到了最后一处陵墓。

闻人晔揉了揉兔子的头,道:“这是朕的陵。”

早在闻人晔登基之前就已经修好了,只不过尚未刻字。

魏婪真切地体会到了仙人与凡人的不同,短短百年,这座山上便要再添一人。

兔子仰起头问:“陛下为何要带我来这里?”

“凡人寿命弹指一瞬,朕只怕有朝一日,长乐忘了朕,”闻人晔轻声说:“此陵若在,可留千年。”

人会死,史书能造假,但陵墓不会消失。

他希望魏婪哪天忽然想起他,可以来陵墓走走,也让闻人晔可以再看看他。

回宫之后,魏婪很久都没有说话。

闻人晔主动开口,“若有来世,朕还能与长乐相遇吗?”

魏婪也不知道,“或许吧。”

闻人晔颔首,“若来世朕不是皇帝,也不是王公贵族,只是平头百姓,或是个乞丐,长乐会嫌弃朕吗?”

魏婪指了指自己,“难道陛下忘了,我儿时不过是流民。”

身份从来不能决定他们的关系。

闻人晔听明白了,吐出一口气,望向窗外的残阳:“朕杀了那么多人,来世恐怕要遭报应,投不得好胎,若是有幸再遇魏师,朕不要脸皮也会死死地缠着你。”

魏婪跳上他的肩头,用耳朵碰了碰闻人晔的侧脸,点点头:“陛下的脸皮确实厚。”

闻人晔哈哈大笑。

是夜,魏婪睡不着。

【魏婪:耳坠有什么用处,不会只是戴着好看吧?】

【系统:等待玩家解锁。】

【魏婪:不能说,还是你也不知道?】

【系统:换命。】

魏婪继续问,系统却不再多说了,理由是魏婪尚未获得解锁条件。

一晃数十日过去,终于到了中秋。

魏婪早就变回了人形,闻人晔命人送来了国师的华服,除此之外,还有一柄长剑。

闻人晔偏爱看魏婪穿红色,送来的衣服居然与他们在梦中的婚服一模一样。

“陛下这是何意?”

魏婪换上红衣,站在铜镜前看了看,“贫道孤陋寡闻,不知国师竟然要穿这身。”

闻人晔从背后抱住魏婪,在他的颈侧落下一吻,“你若是不喜欢,朕命人重新做一件。”

“不必为难他们。”

魏婪回眸,眉眼含笑:“贫道只怕,百官有怨言。”

“彭!”酒杯从桌上砸落。

偌大的宫殿内,百官齐聚,伶人奏乐,歌舞升平。

宋丞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扭头去看季太尉,却见他也是满脸恍惚,神游太空。

他们入宫时,上首不知为何挂了一层纱幔,只能看到两个人影坐在一起,宋丞相虽然心中生疑,但并未开口询问。

纱幔后方,皇上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宋丞相觉着和以往没什么不同,渐渐放下了心。

歌舞开始之后,纱幔忽然扯落,露出了后方之人。

与皇上坐在一起的,居然是魏婪!

不止如此,皇上与魏婪穿着几乎一样的黑底红衣,一打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哪家新婚的夫郎。

宋丞相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只得不停地喝酒,喝到一半,皇上忽然开口,叫他们给国师敬酒。

国师!!

陛下疯了不成?他不是最厌恶道士了吗?怎么比先帝还荒唐?!

一国之师,怎么能是个来路不明的道士?

闻人晔挑眉,“各位卿家有异议?”

季太尉颤抖着手,什么中秋宴,原来是鸿门宴。

作为季党领袖,他第一个站起来,笑道:“国师年少有为,老臣敬您一杯。”

他站着,魏婪却坐着,微微颔首,并未喝酒。

季太尉皮笑肉不笑,自己灌了下去。

有他带头,季党纷纷效仿,宋党这边却不一样,宋成望两眼发黑,宋轻侯也十分意外,先帝仅仅是豢养道士,闻人晔做得更绝,他竟然要封道士为国师!

要是魏婪心怀不轨,殷夏不就完了?

宋轻侯扶住父亲的肩问:“爹,我们要不也…?”

天威难测,谁知道今日不敬酒,会不会过几日就成了别人的下酒菜。

宋丞相推开他,面沉如水。

他和季识微都是先帝时期的老臣了,可以说,他们亲眼看着闻人晔怎么一步步长成这样。

宋丞相确信,闻人晔不是个昏君,也不是个蠢货,哪怕色令智昏,也绝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所以,他封魏婪为国师,一定是经过考量的。

既然闻人晔确定魏婪能够担得起国师一职,就说明魏婪真的有些本事在身上。

想通之后,宋丞相扶额告罪,“臣年岁已高,今以茶代酒,望国师海涵。”

魏婪笑吟吟道:“自然。”

皇宫中通火通明,推杯换盏,魏婪仅仅浅酌了几杯,瓷白的面皮染上薄红,靠在闻人晔肩头,“君尊天子,我坐神台,陛下日后若是后悔了,可来不及了。”

君心善变,谁都赌不起。

闻人晔握住他的手腕,就着魏婪的手喝干了这杯酒:“若有那一日,长乐便杀了朕。”

他凝望着魏婪的眸子,有句话并未说出口。

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而他也早就决定生生世世纠缠魏婪,直至再也不能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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