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传》第三章 行走在晋豫间

来源:百科故事网 时间:2020-12-01 属于:于谦
  •   不能被漠视的18年宣德五年(1430),于谦步入了人生重要的阶段——漫长的巡抚晋豫生涯。

      笔者一直来惊叹在于谦的被漠视,这并非是出于对研究对象的偏爱,而是基于两大理由:一是太多的后人不知于谦为何人;二是一些人即使知道于谦其人,也仅仅知道于谦是保卫北京、抗击侵略的民族英雄。至于于谦的其他功绩和众多的作品则一概不知了。

       如果说保卫北京、抗击侵略的于谦像流星滑过天际般壮观惊人,给予世人太多的惊心动魄;那么,巡抚晋豫期间的于谦则如绵延不绝的流水悄无声息地流淌在中原 大地上,润泽了无数的生灵。在于谦巡抚晋豫18年的经历中,几乎找不到什么惊心动魄的场景,但是其中所体现的于谦人格和精神却永远给后人以无比丰富的滋 养。

      今天的官员无论他是贪是廉,或忠或奸,为愚为贤,几乎无一不谈"以人为本",施政演说时将其作为自己的执政目标,工作总结时将其 作为自己的执政成绩,此外,"以人为本"作为一个关键词频频出现于书籍、报端和网络。尽管如此,笔者在此还是不避滥俗之嫌,借用这个词来概括于谦为官的原 则和品德,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于谦是古代最"以民为本"的名臣之一,而最能证明这一论点的则是他在河南山西18年的巡抚经历。

      超迁 兵部右侍郎受命巡抚晋豫都御史顾佐的激赏"巡抚"亦名"抚台",乃"巡行天下,抚军济民"之意。洪武二十四年(1391),朱元璋太子朱标巡抚陕西,这 是明朝设置巡抚之肇始。"永乐十九年(1421)遣吏部尚书蹇义等二十六人巡行天下,安抚军民。以后不拘尚书、侍郎、都御史、少卿等官,事毕复命,即或停 遣。"《明史》卷七三《职官二》。于是形成了巡抚制度。但在宣德以前,巡抚非专设之官,有事则遣,事毕即还,官员巡行也没有固定的范围。

       宣德五年(1430)是明朝的灾荒之年,河南、山西、江西浙江、湖广、山东、直隶等地,或遇水灾,或遇旱灾,或遇蝗灾,饿殍遍野,流民盈路;如此之广 的地域受灾也使得朝廷税粮收入骤减,国家仓廪空虚。这一严重的社会问题引起了明宣宗朱瞻基的担忧和重视,他决定派重臣前往各省巡抚,于是,作出了下列任 命:于谦巡抚河南、山西,赵新巡抚江西,赵伦巡抚浙江,吴政巡抚湖广,曹弘巡抚北直隶府州县及山东,周忱巡抚南直隶、苏松等县。自此,明朝在各省专设巡 抚。

      明宣宗朱瞻基本来的决定是增设各部右侍郎为巡抚,替他"巡行天下,抚军济民"。但是于谦当时为监察御史,官秩七品。史书记载宣宗御书于谦之名授予吏部,将他升迁为官秩为正三品的兵部右侍郎,委以巡抚河南、山西之重任。②《明史》卷一七《于谦传》。

      于谦仕途上这一三级跳远式的越级升迁,首要原因是于谦在提高煦之乱、巡按江西中的卓越表现博得了宣宗朱瞻基的欣赏和高度信任,正如《明史》所载:"帝(宣宗)知谦可大任。"②其实,于谦的这次升迁还和另一个人物有着密切的关系——都察院右都御史顾佐。

       顾佐,字礼卿,太康(今河南省太康县)人。建文二年(1400)进士,授庄浪(今甘肃省庄浪县)知县。永乐元年(1403),入为御史,后迁江西按察副 使,召为应天尹。明朝迁都北京后,顾年改顺天尹。后出为贵州按察使。洪熙元年(1425),召为通政使。宣德三年(1428),擢为右都御史。五年后,顾 佐有疾,乞归,不许。宣宗体恤其病,令免朝贺,视事如故。后致仕。正统十一年(1446)卒。《明史》卷一五八《顾佐传》。

      仅仅从《明史》对顾佐的评价,我们就可以找到于谦和顾佐意气相投的内在理由,这就是两人在性格与精神上的诸多共通之处。

       顾佐刚直不阿,为官廉正,很受百姓的欢迎,永乐朝先后担任应天(今南京)府尹和顺天(今北京)府尹,将京城治理得政清弊革,被百姓比为"包孝肃(包 拯)",但是这样的为官作风很招权贵嫉恨,永乐时顾佐就被人陷害,一夜之间从顺天尹出为贵州按察使。但是,顾佐依然故我。好在杨士奇杨荣欣赏他的为官廉 正,在明宣宗朱瞻基面前力荐,朱瞻基遂将其提拔为右都御史,"命察诸御史,不称者黜之,御史有缺,举送吏部补选"《明史》卷一五八《顾佐传》。

       大凡为官者,其为官的目的不外乎几种:境界高者当属那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人,怀着这一为官目的的人,大多有为天下苍生计的理想与操 守,如包拯苏轼、于谦等;当然其中也有一些人为官仅仅对朝廷和君王负责。其次者就是为了名声,为了光耀门庭;但是不排除一些主观上为了名声,客观上好好 做官的人,他们不贪婪,不害人。再次就是那些为利和为权势者,为利者把做官当作发财致富之道,这样的人一旦手中握有权力就要借此大肆聚敛财富,甚至对百姓 敲骨吸髓;为权势者照样很可怕,因为这些人时刻想着控制和支配别人,他们一旦掌握权力就会大耍手腕,设法奴役别人,并从中得到快感,不过为利和为权势往往 结合在一起。明宣宗给予顾佐的这一岗位在那些为利和为权势者看来一定是个肥缺,但是顾佐是一个不为利不为权势的人,胸怀通达,光风霁月。

       古代的御史对于政府的政策和人事起着重要的作用,他要对皇帝进诤言,向皇帝反映舆情,特别是要替皇帝考核官员,当然御史发挥上述作用的前提是皇帝的开明 和御史高度的责任感。除了廉正以外,御史还必须具备很多品德,如胸怀坦荡、公正廉明等。御史还必须有一颗勇敢的心,虽然中国历朝都有保护御史的机制,但是 忠于职守的御史也并非完全是安全的,因为一个尽其职责的御史一定会得罪于很多官员。因此,他必将置自己于众矢之的位置上,可能会遭到打击报复、诬陷诋毁, 有些时候甚至会因为直谏而受皮肉之苦、鞭笞之痛乃至砍头之烈,景泰朝御史钟同因为建议恢复朱见深太子位而死于杖下即为一例。

      明宣宗让 顾佐来代替此前因贪污被黜的都御史刘观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顾佐在都御史任上不折不扣地履行着职责,视事期间,纠黜贪纵,奏黜贪官奸吏20余人,荐举堪任 御史者40余人,朝纲肃然。其间顾佐一直受到被他奏黜者的诬陷,好在宣德一朝有杨士奇等阁臣的保护,才得以让他在较长一段时间内发挥都御史的作用。②《明 史》卷一五八《顾佐传》。

      以这样的刚直和毫不通融置身于官场中,顾佐一定是一个特立独行者,他因此得了个雅号叫"顾独坐",因为他在 担任都御史期间"每旦趋朝,小憩外庐,立双藤户外。官僚过者,皆折旋避之。入内直庐,独处小夹室,非议政不与诸司群坐"②,因而得此雅号。官员们对这个力 持风纪、待人严厉、不苟言笑的都御史很害怕,自然谈不上成为知交。

      但是,顾佐还是在这个朝廷上找到了和他意气相投的人——年轻的于 谦,他们彼此赏识,颇有交往。他们都是孤清、倔傲、刚直的人,他们坚守着古代知识分子的仁、义、礼、智、信以及不入俗流的操行。于谦从政之初,对顾佐是一 种仰望的目光,即使后来于谦在朝廷中的地位可以和顾佐平起平坐时,对顾佐仍然充满着仰慕之情。正统年间,顾佐因受到明英宗的指责不得已上章致仕,于谦写了 一首题为《都御史顾公致政有喜》的歌安慰老朋友:"天下归来两鬓苍,故园草木尽辉光。功成却喜恩荣厚,身退从知姓字香。林下且消闲岁月,台端犹忆旧冰 霜。春风诗酒从容处,重睹群英会洛阳。"(明)于谦:《于肃愍公集·文集》卷三。顾佐对僚属甚严,又"未尝毁誉僚属,并称:‘我知善则当举,我知不善则当 去,我何可徒言哉’"《明史》卷一五八《顾佐传》。但是对于谦例外,他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很多良臣的潜质,比如胸怀坦荡、公正廉明、不徇私情、敢作敢当 等等,他认为于谦的才能与品德都胜过自己,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因而很看重他。宣德初,顾佐就奏请遣于谦为江西巡按,正是顾佐的这一举荐让于谦的政治才华 得以展示,此后顾佐对于谦总是褒誉有加。(明)叶盛:《水东日记》卷二,中华书局1980年版;又,《明史》卷一七《于谦传》。顾佐的赏识和举荐是明宣宗 对于谦委以重任的重要因素之一。

      并非每一个皇帝都具有敏锐的目光,能洞穿那些诋毁诽谤者的谎言。到了正统一朝,顾佐终于被迫上章致仕,离开了这一充斥着是是非非的朝廷,不久病逝于郁闷和孤独之中。于谦失去了一个挚友。于谦一生不刻意于人际交往,加上耿直的个性,堪称知己者并不多,顾佐即为其中之一。

       于谦等为明朝在各省专设巡抚后的第一任巡抚,朝廷对他们寄予了厚望。宣宗赐敕于谦等曰:"今命尔往总督税粮,务区划得宜,使人不劳困,输不后期。尤须抚 恤人民,扶植良善。遇有诉讼,重则付布政司、按察司及巡按监察御史究治,轻则量情责罚或付郡县治之。若有包揽欺侵及盗卖者,审问明白,解送京师……尔须公 正廉洁,勤谨详明,夙夜无懈。"《明宣宗实录》卷七,台湾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83年版。为此,明朝赋予巡抚以高于三司(都指挥使司、布政使司、按察 使司)之上的权力,于谦于是成为了山西、河南两地的最高行政长官。

      "单车赴任"

      带着宣宗的知遇之恩和厚望,带着 满腔的自我期许和渴望,于谦出发了。史书上用了一个词描述于谦的赴任——"单车赴任"(明)李贽:《续藏书》卷一五,中华书局1959年版;又,(明)王 世贞:《州续稿》卷八五《于太傅公传》,台湾伟文图书出版有限公司1976年印行。——因为除了带着养子于康,没有任何家眷相伴;也没有什么辎重,只有随 身携带的几件换洗衣物和几本书而已。

      将妻子、7岁的儿子以及不满周岁尚在襁褓中的女儿留在了京城的家里。孤身远赴千里之外,于谦心中 难免伤感:远别离,何时归?出门子女争牵衣。借问此行向何处?底事欲留留不住。父子恩情深更深,可怜不得恒相聚。远别离,无限愁,山行骑水乘舟,行人一 去早回头。(《远别离》)(明)于谦:《于肃愍公集·文集》卷一。

      在经过大约一个月日夜兼程的跋涉后,于谦踏上了陌生的晋豫大地。这一去,就是整整18年——于谦33岁时开始了巡抚晋豫之旅,正统十二年(1447)结束使命时,他已经是知天命之年。于谦将一生中最宝贵的岁月都献给了晋豫大地以及这块土地上的百姓。

       河南位于黄河中下游,因大部分地区在黄河以南,故名河南。古为豫州,故简称为"豫",且有"中州"、"中原"之称。元朝以河南境内黄河以北地区直隶中书 省,黄河以南地区置河南江北行中书省。中书省在河南管辖的有大名、彰德、卫辉、怀庆等路和濮州。河南行省下属河南府路、汴梁路、南阳府、汝宁府、归德府。 明朝洪武九年(1376)改行中书省为承宣布政使司,治所在开封府。河南承宣布政使司下辖开封、归德、河南、南阳、汝宁、彰德、卫辉、怀庆等府和汝州直隶 州及京师之大名府,山东之东昌府的一小部分县。共计府属州31个,县96,里3380有余。当时的河南承宣布政使司所辖区域北至武安,与北直、山西交界; 南至信阳,与江南、湖广相接;东至永城,与江南、山东毗邻;西至陕州,与山西、陕西为邻。距北京790公里之遥。

      山西以地处太行山之 西而得名,春秋战国时期属晋国之属地,因而简称"晋"。公元前453年,赵、魏、韩三分晋国,故又别称"三晋"。元朝置河东山西道宣慰使司,直隶中书省。 明开国初置山西行中书省,洪武九年(1376)改山西行中书省为山西承宣布政使司,治所在太原路。下辖太原、平阳、汾州、潞安、大同5府,辽、沁、泽3个 直隶州,属州16,县79,里4400有余。东至真定,与北直相接;北至大同;西南与陕西、河南以黄河为界;距北京600公里之遥。

      "一年两度太行山"

       于谦同时为河南、山西两省巡抚,当时,河南省的治所在开封,山西省的治所在太原。为了兼顾两地的政务,于谦必须每年在两省之间来回跋涉,一般情况下冬春 时节山西冰封雪冻,粮食青黄不接,他必须缓解山西百姓的饥渴之苦,庇护那里的饥民,于是就在太原;而夏秋两季河南境内黄河泛滥成灾,于谦要在河南治理水 患,安抚因黄河肆虐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于是,他就在开封。

      这样一来,于谦就必须每年至少两度翻越太行山。

      巍巍太 行,如一条腾展于燕赵大地上的桀骜长,雄踞于河北、河南和山西三省之间,是黄土高原和华北平原的天然分界线。全长550公里,北起拒马河畔,南至黄河北 岸,从东北向西南绵延。雄奇峥嵘,气势恢弘,一如陈毅《过太行山书怀》所描述的那样——"太行山似海,波澜壮天地。山峡十九转,奇峰当面立。"群峰列嶂, 大多在海拔1000米以上。北部的小五台山是它的最高峰,高达2870米。邢台西部的三峰山、老爷山等,是太行山中部的著名高峰,海拔高度都在1000米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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