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学

北宋中期兴起的儒家义理之学。“宋学”之名,较早见于《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自汉兴以后,垂两千年。……要其归宿,则不过汉学、宋学两家。”此将宋学与汉学视为经学两派。其后,江藩的《国朝汉学师承记》、《国朝宋学渊源记》、阮元的《国史儒林传序》都沿袭此说。

发端 儒家经学在汉代,先是以西汉时讲阴阳灾异,重微言大义的今文经学为主流,后则以东汉时重文字训诂,明典章制度的古文经学为主。后来六朝的南学、北学,隋唐的义疏派,虽然虚实繁简不尽相同,但其学术立场仍与古文经学一致。《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所谓的“汉学”即指东汉的古文经学而言。宋初经学,大都遵唐人之旧,坚守唐人正义之法,不得谓之宋学。至庆历年间,诸儒渐思立异,互出新意,自此风气一变。光说:“近岁公卿大夫,务为高奇之说,流及新进后生,口传耳剽。读《易》未识卦爻,已谓十翼非孔子之言;读《礼》未知篇数,已谓《周官》为战国之书;读《》未尽《周南》、《召南》,已谓毛、郑为章句之学;读《春秋》未知十二公,已谓三传可束之高阁。循守注疏者谓之腐儒,穿凿臆说者谓之精义。”(《论风俗劄子》)陆游也说:“唐及国初学者,不敢议孔安国、郑康成,况圣人乎?自庆历后,诸儒发明经旨,非前人所及。”(王应麟:《困学纪闻》卷八《经说》)这说明,北宋庆历后,守古训,尊师传,重家法,专事训诂名物,讲求信而有征的汉学之风趋于没落,而具有怀疑精神的宋学已逐渐盛行。其时,以己意改经者有刘敞的《七经小传》,借释经为革新立论者有王安石的《三经新义》,此外,欧阳修排《系辞》,苏轼苏辙毁《周礼》,李觏、司马光疑《孟子》,苏轼讥《尚书》,晁说之黜《诗序》;程颐作《易传》专明义理,苏轼撰《书传》横生议论。于是形成了一代学风。

特点 ①注重义理,排拒文字训诂考证。汉学对儒家经典的研究,重在章解句释,训诂考证,而宋学则主张“探圣贤之心”,深入于儒家经典的堂奥,阐发其中包蕴的义理。程颐说:“学者当识其义而已。”(《二程全书·粹言一》)由于宋儒讲经,重在探究义理,故宋学又称义理之学。②标新立异,疑经改经。汉唐诸儒尊儒家经典为神圣,视经师之说为至理,循规蹈矩,不敢移易,而宋儒却倡怀疑之风,认为凡汉唐经师旧说,俱不足信,声言“理有可据,则六经亦可改”。于是,疑经、删经、改经乘间而起。二程和朱熹前后三次改易《大学》原文章节,朱熹三传弟子王柏作《书疑》九卷,对《尚书》全经予以移易补缀,又作《诗疑》二卷,删削《诗经》。宋儒疑经,一本于“理”,“凡古事与其理合者即以为是,与其理不合者即以为非”(皮锡瑞:《经学通论》)。宋儒疑经并非要全盘否定儒家经典,而是力争儒学正统,建立体现“道统”的新经学体系。③标榜门户,排斥异端。宋儒说经,颇多争论,见仁见智,各持己见,原本是学术界的正常现象,但宋儒却使这种学术争论陷入门户对立之中,在坚守自己门户的同时,压制门户外学者及其学术见解。《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宋儒标榜门户,以劫制天下之异端。”(卷三十七,经部《圣门释非录》题解)清江藩的《国朝宋学渊源记》说:“为宋学者,不第攻汉儒而已也,抑且同室操戈矣。为朱子之学者攻陆子,为陆子之学者攻朱子。”④探究本体,维护纲常。宋学着力探究的是宇宙万物的本体,企图为儒家学说建立本体论。尽管宋学派别甚多,对什么是世界本体,观点不同,但思考本体是其共性。本体论的社会伦理内容是三纲五常,天理乃是“仁义礼智之总名”。宋学家力图从本体论的高度对封建纲常伦理做出哲学论证,从而使精致的思辨形态和现实的纲常内容统一了起来。

派别 宋学派别甚多,主要有以王安石为代表的新学,以苏轼、苏辙为代表的蜀学,以周敦颐为代表的濂学,以程颢、程颐为代表的洛学,以张载为代表的关学,以朱熹为代表的闽学,以陆九渊为代表的心学,以陈亮、叶适为代表的功利之学。

影响 宋学对后代影响深远,元、明时代统治者对程朱理学十分尊奉,将其作为“有国家者”务必通晓的学说。元代颁定科试程序,明确规定“非程朱之学,不试于有司”,从乡学到太学,皆以朱熹为师。明初定科举之制,也基本上承袭元代旧制,宗法程朱。其尊崇程度,达到了“见异不迁”、“莫敢异同”的地步。明代正德末年,王守仁代表的心学崛起,将义理之学推向新的高峰,但其后学或流为异端,或流为迂阔,导致了宋儒义理之学的衰落。清朝初期,王夫之顾炎武黄宗羲诸儒,虽皆曾潜心程朱陆王之学,但深感宋学崇虚弃实的流弊,着力挽回风气,治经时取汉、唐注疏及宋、元、明之说,择善而从,加以扩充,开启了清初汉学、宋学兼采之风。乾隆以后,说经皆主实证,不空谈义理,汉学大昌,宋学衰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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