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经皆史

六部典籍非“圣人立言以垂教”之“经”,而都是史学著作。六经,指《》、《书》、《礼》、《乐》、《周易》、《春秋》。清代章学诚史学理论的重要思想之一。关于经、史性质有别的争论,宋代已开始。宋苏洵认为,“经文简约,以道法胜;文史详尽,以事辞胜”,经、史自古有别,然明代王守仁王世贞、李赞及清浙东学派前辈潘南山均以为经、史无异。李贽在《焚书·经史相为表里篇》中已提出“六经皆史”命题。章学诚针对时弊,重新提出这一命题,并真正赋予“六经皆史”以充实内容和系统理论。

主要论点 在《文史通义》中,章学诚指出:“古人不著书,古人未尝离事而言理,《六经》皆先王之政典。”(内篇一《易教》)认为后世文字源于《六艺》,而“《六艺》非孔氏之书”,“非圣人有意作为文字以传后世”,乃“三代盛时典章法度见于政教行事之实”(内篇一《经解》)。“《易》掌太卜,《书》藏外史,《礼》在宗伯,《乐》隶司乐,《诗》领于太师,《春秋》存乎国史”(内篇五《史释》)。同时提出古代并无“经史之别”,“《六艺》皆掌之史官,不特《尚书》与《春秋》也”(《章氏遗书·论修史籍考要略》)。三代以前,《诗》、《书》六艺未尝不以教人。他以为三代学术是“知有史而不知有经”。六经只是孔子对先王之“旧典”加以整理而已。六经之名起于孔门弟子。强调经之本意,并非尊称,“当时诸子著书,往往自分经传”,“盖亦因时立义,自以其说相经纬尔,非有所拟而僭其名也;经固尊称,其义亦取综要,非如后世之严也”。儒者著书,“始严经名,不敢触犯,则尊圣教而慎避嫌名,盖犹三代以后非人主不得称我为朕也”(内篇一《经解》),揭示了六经的渊源与称经的来历。章学诚还以《易》为例,阐明六经为史而非经。认为《易》以天道切于人事。《易》因时而制,致用纠偏,非因循不变,万古恒常。由《易》推之其他,如《诗》、《书》、《礼》、《乐》、《春秋》,也都如此。章进一步指出,不仅周公之旧典,无一非史,盈天地间,凡涉著作之林,皆是史学。

对于章学诚所指“史”,学界存在不同理解,周予同、汤志钧认为,此史指具有“史意”,能够“经世的史”,“同我们理解为‘史料’的史,自有区别”(《章学诚“六经皆史”说初探》,载《中华文史论丛》第一辑)。仓修良著《章学诚〈文史通义〉》则指出:“章氏‘六经皆史’是针对着空谈性命的宋学和专务考索的汉学两种不良学风提出的。因此,‘六经皆史’的‘史’,既具有‘历史资料’的‘史’的含义,用以矫正宋学空谈义理的弊病,又具有‘经世致用’的‘史’的内容,以此反对乾嘉考据学派闭口不谈义理的不正之风。”尽管存在分歧,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即“凡涉著作之林”,皆与史学有关,决不是经,所以说“子集诸家,其源皆出于史”(外篇三《报孙渊如书》)。章学诚本人也明确说过,其所说史学与唐宋以来的史纂、史考、史例、史选、史评是有区别的,不能混为一谈。但他把史学范围扩大了,因之被后世崇奉的六经,也只是史。

意义 章学诚六经皆史的提出,在当时有重大意义。它不仅较深刻地阐明了六经的真相,推倒了六经的偶像,还其历史本来面目;而且章以此作为其“经世”理论的支架,也为包括王守仁在内的涉及此意的前辈史学家所不及。同时,它对矫正宋学的空谈、汉学的烦琐考据、开学术之新风起了一定的作用,表现了章治学的求实、重实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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