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婪被他压着,脸上表情没变,依然笑着,但大脑还在接收闻人晔话语中的信息。
他说什么?
心什么?悦什么?
【魏婪:闻人晔吃错药了?】
难道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吗?
【系统:好感度升到三百了,要不你再捅一剑看看?】
很好的建议,魏婪婉拒了。
马车一摇一晃地在雪地中行驶,魏婪向上看,能够看到摇晃的明黄色穗子。
那穗子上长出了闻人晔的脸,对他说:“魏婪,朕心悦你。”
魏婪吓了一跳,他收回视线,只见墙壁上冒出了十几张和闻人晔长得一模一样的脑袋,有太子时期的,有皇帝时期的,每一张嘴都在不断地重复:魏婪,朕心悦你。
先不管别的,太子自称朕,先帝怎么说?
魏婪被吓得闭上了眼,几个呼吸后,他再次睁开眼,奇形怪状的幻觉消失了,马车还是那辆马车,吻着他的还是那个皇帝。
“你先让我起来,”魏婪戳了一下闻人晔的肩膀,“马车晃得我头晕。”
闻人晔伸出一只手垫在魏婪的后脑勺上,但依然霸道的按住他,“魏师先给朕一个回答。”
魏婪眨眨眼,心安理得的将皇帝的手当枕头用,嘟囔道:“坐着和躺着,对结果能有什么影响。”
“怎么没有?”
闻人晔轻轻咬住他的下唇,声音含着暗恨,“你一坐起来就不把朕当人。”
有吗?
魏婪毫不心虚地鼓了一下脸,“陛下是真龙天子,本就不是凡人。”
怪不得魏婪能把先帝骗的跟个傻子一样,闻人晔心想,他还以为父皇是天生没长脑子,原来是错在魏婪这张嘴。
闻人晔将下巴压在魏婪颈侧,“前朝亡国之君也是真龙天子,怎么被人推翻了龙国,斩下了龙头?”
魏婪眯眼笑了笑,“许是因为斩他的也是真龙。”
推了推闻人晔的脑袋,魏婪无奈地说:“陛下,你再不起来,我就要喊非礼了。”
闻人晔眉头一扬,“喊,朕陪你一起喊。”
他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魏婪身上已经有了他的气味,仙人早已沾了凡尘。
魏婪惊讶于闻人晔的厚脸皮,掩唇笑了声,“难道身体真的会影响心智不成,陛下,您还记得十七岁的太子什么样吗?怎么这般不要脸?”
闻人晔当然记得。
十七岁的太子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尚且不认识魏婪。
十八岁的太子才通文武,盛名在外,却被谣言蒙了心窍,对传闻中的“妖道”心生厌恶。
十九岁的太子胆大包天,满腔热血,拔剑直闯求仙台。
若不是他的大胆,闻人晔说不定真的要等到登基之时才能见到魏婪。
二十岁的太子总想着找机会再进求仙台一趟,总喜欢闻炼丹的熏香,总想着魏婪眼中为何没有他这个太子。
二十一岁的太子做了皇帝,龙椅是他的,求仙台也是他的,求仙台里那个人,终于正眼看他了。
再过五个月,闻人晔就要二十二了。
到那日,他希望仙人为他贺寿。
不愿意也没关系,闻人晔算算日子,他们老闻人家都长寿,哪怕是先帝那样每日嗑药作践自己的也活了六十多年。
闻人晔自幼习武,虽然熬夜批奏折影响了睡眠,但他有自信能活到八十岁。
如此,他便能等魏婪五十八年,五十八次寿辰,再不济,等他驾崩了,魏婪总该参加他的葬礼。
自古以来红白喜事都要大办,何必拘泥于寿辰?
“朕的寿辰在秋末,”闻人晔醉翁之意不在酒,“魏师的生辰,朕似乎不知?”
“冬至后的第二天。”
魏婪道:“陛下问这个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闻人晔手下微微用力,思绪在脑海中活蹦乱跳,闻人晔一会儿想魏婪的生辰是真是假,一会儿想今年要送魏婪什么寿礼。
佛珠?魏婪已经有很多佛珠了。
道士会喜欢什么?要是他为魏婪建一座道观,魏婪会喜欢吗?
道观叫什么名字好?
久久没等到闻人晔说话,魏婪奇怪地“嗯”了一声,问道:“陛下,您在想什么?”
“想魏师会怎么拒绝朕。”
闻人晔回过神,勾着魏婪的发尾说:“朕说朕心悦你,你要拿什么话来搪塞朕?”
魏婪拨开他的手,“别把血弄我头发上。”
闻人晔动作停在半空中,他本该气恼,但瞧着魏婪丝绸般柔顺的黑发,心中瞬间妥协了。
魏婪这个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好,若是真要挑毛病,就是那颗坏心。
“你的回答呢,魏师?”
闻人晔闷声问:“朕已经等你许久了。”
魏婪皱了皱鼻子,“不过半刻罢了。”
不是半刻。
闻人晔心说,他从魏婪离开皇宫那日便在等了。
但闻人晔不会把这样的话说出来,他可以对魏婪诉说真情,也可以在魏婪面前装腔作势,但他不能在魏婪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他知道魏婪是什么样的人——
若是闻人晔在魏婪面前剖地一干二净,毫无秘密,这个没心没肺的仙人就再也不会把他放进眼中了。
魏婪故作沉吟,从喉咙里发出长长的“嗯——”声。
他听到了闻人晔越来越重的呼吸,隔着皮肉,心跳失控,像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野兽。
魏婪弯弯眼,反问道:“陛下,你想要什么答案?”
“你也心悦我。”
闻人晔斩钉截铁道:“朕要魏师心悦朕。”
“啊?”魏婪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太强权了,我不喜欢。”
闻人晔似乎脑袋懵了一下,他手中还抓着魏婪一边的肩,张了张嘴,道:“那朕想要魏师回应朕的感情。”
魏婪一边脸鼓起,细细的气流从嘴角两侧吐了出来,“陛下,这是否有些强求?”
漂亮的青年语气遗憾,“我自幼研习道法,不通情爱,一时之间难以理解您的感情。”
这话当然是假的,闻人晔也听出来魏婪只是想戏弄他。
果然,魏婪还是魏婪。
闻人晔眸色深沉,压低嗓音说:“既然如此,朕便教魏师情爱。”
魏婪没接他的话茬,笑道:“不如这样,陛下,说说你的优点吧。”
“我听闻凡间媒人上门,都要将另一方的有点仔仔细细罗列出来,如此一来,双方便明白可是良配了。”
闻人晔怔神,旋即嘴角微微下压,“朕的优点?”
魏婪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是啊,我今日在城门口卖身葬叔之时,发觉凉荆城的小贩十分有本事,一张嘴能把平平无奇的小物件说得天花乱坠。”
闻人晔眉心一跳,“卖身葬叔?”
他语气诧异地问:“那日林子里唱歌的究竟有多少人?”
魏婪少见地露出了心虚的表情,目光上移,看向摇晃的穗子,“大概,嗯,千军万马?”
“好了陛下,别问这些伤心事了,说说你有哪里值得我心悦吧。”
魏婪活像来招工的,笑吟吟地问:“为什么我要选你,不选其他人呢?陛下比起宋丞相等人,有什么优势吗?”
闻人晔听到“宋丞相”,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古怪。
他坐直身体,认真地说:“朕比他们年轻。”
他特地强调了一遍,“年轻三十多岁。”
魏婪颔首,“还有吗?”
还有?
闻人晔指了指自己,“朕是皇帝,坐拥偌大的山河社稷,无数金银财宝,这还不够吗?”
魏婪叹了口气,“陛下,这些不是你的,是皇帝的,换句话说,每一位皇帝都拥有千里疆域。”
闻人晔哑口无言。
若是剥离皇帝的身份,他是否有其他能够吸引魏婪的东西?
“朕勤政爱民,文武双全,待人大方,”闻人晔捏住魏婪的手指说:“最重要的是,朕对你一心一意。”
“这些,可否赢得魏师青睐?”
魏婪低眸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唇角扬起淡淡地弧度,“陛下,你忘了。”
“你还救过我一命。”
坐起身,魏婪的食指在闻人晔额间点了点,“虽然只是一碗粥,不过,确实暖腹。”
闻人晔一愣,他并不记得有这事,早年间发生的灾害太多,朝廷拆了东墙补西墙,到处都是流亡的灾民,他忙得焦头烂额,每日眼中只有奏折上的数字。
哪地死了多少人,哪地送了多少粮,哪地哀鸿遍野,哪地民不聊生。
看得多了,闻人晔也麻木了。
他咽了口唾沫,细细打量面前的青年,魏婪的脸上有血,那是闻人晔留下的,殷红朱砂在眉间流淌着,像是弯曲的蛇尾。
常听旁人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可闻人晔觉得,魏婪的皮和骨,各有各得惹眼之处。
他生了张巧舌如簧的嘴,长了双顾盼生辉的眸,然而在这张足够漂亮的皮下,还有一身凌厉的骨。
所有试图掌控魏婪的人,都会被他的骨头扎地千疮百孔。
当年先帝还在世时,百官口口相传,道士能得圣宠,是因为奴颜婢膝,会讨先帝欢心,可彼时闻人晔与魏婪的几次见面,完全推翻了这一点。
魏婪不但不低头,反而逼着皇权为他让步。
闻人晔忽然紧紧抱住魏婪,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闻着魏婪身上的香薰气味,双臂用力,似乎要把他塞进自己的骨缝里。
“陛下,您怎么了?”突然其来的拥抱惊到了魏婪。
闻人晔不敢想,若是他没有早早替先帝代理朝政,魏婪会不会也变成数字中的一个。
“无事,”他压抑着情绪说:“朕只是忽然想起,朕似乎还不知魏师的表字。”
魏婪有表字,不过他几乎不与人说。
他微微挣了一下,没挣脱开闻人晔的双臂,干脆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饶有兴味道:“陛下想知道?”
闻人晔的手指在他的发尾处轻轻拨弄,“魏师可愿告诉朕?”
倒也不是不能说。
魏婪:“家中双亲皆不曾读过书,腹中没有墨水,取字也是糊涂取的,陛下莫要笑我。”
闻人晔怎么可能笑他,他只怕魏婪又耍他,当场胡乱编一个。
“魏师但说无妨。”
魏婪微微侧过脸,在闻人晔耳畔轻声道:“长乐。”
长长久久,平安喜乐。
和说尽欲望的本名不同,魏婪的小字很普通,与魏婪不说毫无关联,至少也是两模两样。
闻人晔确实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眸中划过一丝惊讶之情。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朕能否以表字唤你?”
魏婪似笑非笑,“陛下特意问这个,不就是为了此事吗?”
闻人晔被戳穿了心思,但他十分坦然,“魏师也可以唤朕亦琤。”
便宜都让你占了是吧?
魏婪推开闻人晔,叫停了马车,下车前,他回首笑起来:“陛下想叫便叫,只是别再随便咬我了。”
他指了指自己颈侧的红痕,故作苦恼地说:“要是让旁人看见了,我就解释不清了。”
闻人晔理直气壮:“何必解释?朕心悦长乐,事实便是如此。”
魏婪狭长地眸子弯成月牙,道:“可我不想。”
他放轻声音:“陛下,亦琤,你且藏着些,就当为了我。”
突然被叫了字,闻人晔的心脏当场在肋骨下方跳起了胡旋舞,连声应了下来。
下了马车,魏婪改口重新称他太子,闻人晔与他退开三步远,充分的展示了什么叫做避嫌。
但避地太过,更加显眼了。
早在此地等候的梁将军驱马靠近,忽然瞳孔骤缩,急急忙忙翻身下马,“太子殿下,您怎么受伤了?”
闻人晔的手心已经不流血了,但身上的血污依然足以吓死梁将军。
太子要是死在凉荆城,他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本宫无事,梁将军少见多怪。”闻人晔随手撕下一块布料,娴熟地包扎伤口。
这是他少见多怪的事吗?梁将军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是谁敢在凉荆城刺杀太子!
他扭头一看,魏婪的衣服上居然也有血!
凶手的名字呼之欲出。
然而,闻人晔不欲多言,问道:“交代你的事情如何了?”
梁将军欲言又止,最终回道:“禀太子殿下,末将已经派人将附近探查了一番,并未发现蛮族人。”
闻人晔颔首,“如此便好。”
“敢问太子殿下,您为何要将此处包围?”
梁将军疑惑不已:“难道这里有蛮族布下的陷阱吗?”
闻人晔撇了他一眼,朗声道:“梁将军可还记得,我昨日买了一名卖身葬父的良家男子?”
梁将军当然记得,那人不就站在闻人晔身后吗?
他微微蹙眉:“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的确,他口中的雪灾太过凑巧,说是要卖身葬父,居然连父亲的尸身都没有,未免太草率了。
此事太过蹊跷。
梁将军暗自想,此人并非凉荆城人,偏偏与他们同一日抵达凉荆城,又偏偏在此时死了父亲,更巧的是,他居然定了如此高的价格。
试问凉荆城,除了太子,有谁能买得起两百九十九两的仆从,更何况,此人还有经商头脑,两百九十九两与三百两虽然只差一两银子去,但听起来却天差地别。
怪不得太子殿下站这么远,恐怕是担心魏婪忽然从袖中拔出短剑。
不对,说不定太子手上的伤就是魏婪所为!
莫非,梁将军眼珠转了转,太子怀疑此人是蛮族探子,故意来此地诈他?
魏婪被梁将军看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但他面不改色,回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梁将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魏婪摸了摸领口,颈侧的痕迹被衣服遮得严严实实,梁将军应当看不出什么。
在爱情和友情之间,他们选择偷-情。
闻人晔也略有些心虚地摸了一下嘴唇,随即道:“卖身葬父,身已经卖了,接下来就是葬父了。”
他挥了挥手,吩咐道:“派人挖一个大些的坑,本宫要帮魏婪葬父。”
梁将军:“?”
他目瞪口呆,看看闻人晔,又看看魏婪,目光在二人之间来来回回,整个人像是被石头砸中的猴子,脑袋晕晕的。
闻人晔斜了他一眼:“梁将军莫非没听明白?”
听明白了。
但梁将军恨不得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他忍着满肚子的话,从士兵中挑了几个体型壮硕的青年人,这些人格外卖力,没一会儿就挖好了。
梁将军麻木地看着这一幕,一向不爱读书写作的他此刻忽然有了提笔的欲望,只想写信告诉远在京城的太尉大人,太子似乎通敌了。
他抹了把脸道:“太子殿下,此地不宜久留,祭拜完便快些回城吧。”
闻人晔没理他,转身走近魏婪,他记得刚刚在马车里说过的话,哪怕靠近,也依然留了半臂的距离。
“要不要在旁边再挖一个坑葬你叔叔?”闻人晔问。
他问的一本正经,魏婪差点没绷住表情。
“多谢太子殿下厚爱,这么大的坑,足够父亲与叔叔合葬了。”
魏婪似乎想起了伤心事,用袖子掩住脸,“殿下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
闻人晔听了这话,嘴角压都压不住,摆摆手道:“将本宫准备的稻草人埋进去,再把坑填上。”
士兵们齐声领命,搬来一个两米高的稻草人,这稻草人身上还套了一件衣服,背后用墨水写了两个字:魏父。
魏婪看见稻草人,眼皮抖了抖,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系统:没事,你做人做草都精彩。】
士兵们将稻草人扔进坑里之后,一铲一铲将混着雪水的泥填了下去。
数百米外,蛮族大王子从雪中伸出脑袋,表情古怪:“怎么回事,本太子听到了地面震动的声音。”
心腹回道:“回大王子,我也听到了。”
莫非是马蹄?大王子思索着,可马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想来想去,大王子心中的好奇心愈发浓烈,他招了招手,命令道:“全体跟我走!”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担心这动静是闻人晔弄出来的,大王子特地交代所有人匍匐前进,绝对不能被发现。
但雪地中实在太过寒冷,每爬上一会儿,蛮族士兵们就要挤在一起抱团取暖,终于等他们来到声音源头的附近时,大王子嘴都冻紫了。
此时此刻,他也终于看清楚了究竟是什么人弄出来的声音。
就在他们身前五十多米处,穿着铁甲的殷夏士兵们手握长矛站在一起,形成一个包围圈,而就在包围圈内,是昨天早上和大王子一起逃命的闻人晔等人。
大王子一看到他们就恨的牙痒痒。
他低下头问心腹:“他们在做什么?”
心腹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似乎在挖坑。”
挖坑?
大王子脸色大变,莫非闻人晔想害他?
他抬起头,试图看得更清楚些,视线穿过层层精兵,忽然,大王子看见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以魏婪的长相,他若是见过,绝对不可能忘记。
那是谁?
大王子可以拿自己的脑袋打包票,昨天雪灾之时,他绝对没有见过这人。
观察了一会儿,大王子从鼻腔中发出了一声冷哼。
原来如此。
闻人晔每次靠近那青衣人,就会突然不自在的走远两步,但走的太远,他又开始下意识偷瞄那人。
似乎不得不靠近,但又发自内心不愿意靠近。
这个大王子熟啊!
他与两个弟弟关系不睦,但在父王面前,兄弟闹的太难看总归不好,每次大王子与二、三王子共处时,就会像闻人晔这样,全身像有蚂蚁在爬,偏偏还不能把蚂蚁掐死。
“我知道他是谁了。”
大王子信誓旦旦:“那一定是闻人晔的兄弟。”
心腹愣了愣,“可殷夏皇帝只有一个儿子啊。”
大王子依然高傲,“那就是表兄弟。”
心腹说不出话,他对殷夏皇室并没有多了解,但据他所知,镇北王的儿子似乎是个纨绔,根本不可能愿意舟车劳顿,来凉荆城这种苦寒之地。
等了好一会儿,闻人晔与那青衣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准备离开。
大王子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除了闻人晔的兄弟,其他人怎么会和太子同乘一辆马车?”
心腹张了张嘴,猜测道:“或许是他的心腹?”
“心腹?”大王子摸了摸下巴,“不对,你看那人对闻人晔一点儿都不尊敬,怎么可能是心腹?”
就在此时,另一人揣测道:“会不会是面首?我听说殷夏盛行男风,民间多以之为风雅。”
大王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男风?”
他完全不能理解,咬住手指拧眉盯着魏婪的脸看,好看是好看,但也不至于对着一个男人……
这也太奇怪了。
大王子百思不得其解,眼睛像是要长在魏婪身上一样,蛮族人的审美是健康的麦色皮肤和强壮的身体,无论男女。
可这青衣人,看起来很容易死啊。
他又盯了一会儿,好像隐约能够理解殷夏人的喜好了,虽然不是大地般充满包容力量的麦色皮肤,但如玉的白肤与雪景相衬,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但是大王子还是不接受“面首”的猜测,看看闻人晔那副想靠近却不能靠近的模样,这是对面首该有的态度吗?
“就是兄弟!”大王子一锤定音。
他这么说了,其他人只得闭上了嘴。
入夜后,林中寂静无声。
大王子确定闻人晔不会突然折返,终于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绕着那块鼓起的雪包走了一圈,眉头紧锁:“这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殷夏新研究出来的武器不成?”
手下欲言又止,这玩意儿怎么看着像个坟包?
“不管了,”大王子拍拍手说:“挖开看看就知道了。”
第二日,魏婪听到了一个噩耗——他爹的坟被刨了。
不止如此,稻草人也被人扛走了。
与此同时,蛮族营地,以大王子为首的一群蛮族人围着稻草人从头看到脚,也没看出来这东西有什么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