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韦尔什委员会报告发表

《史末资法》实施后，欧洲白人移民与非洲土著居民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明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南非自治政府为此建立了一系列机构，颁布了一系列法令，来管理、控制土著人，其中最重要的教育机构是土著人教育问题部际委员会，由南非各省各派一位土著人教育督察员与国家教育和社会研究局代表E．G．马勒布博士共同组成，委员会主席是W．T．韦尔什，因此该委员会称为韦尔什委员会。

韦尔什委员会主要研究南非政府是否应该承担管理非洲人教育的责任并为非洲人教育提供财政资助的问题；另外还涉及研究国家与教会机构在教育方面的关系、教育的目标、范围和方法等问题。1936年，韦尔什委员会发表报告，就上述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报告肯定了教会在建立和发展南非土著人教育方面的重要贡献和经济负担，也注意到教会将欧洲不同教派纷争带到非洲对土著人教育的消极影响。报告提到南非各省已意识到政府对土著人教育的责任，已向教会学校提供了资助，为之规定了最低的世俗教育标准，这加强了政府控制的力度，也保持了教会在土著人教育方面的较大自由。报告强调，保持土著人教育是政府与传教团合作进行的任务；合作成功程度与传教士和政府官员对对方目标和观点的理解程度相等。但合作还涉及土著人民众，其中可能包括不同部落和因宗教分歧而不相往来的派别。报告谈到，许多人特别是土著人希望政府完全控制学校，实现教育世俗化，家长希望直接参与学校管理。报告认为，这种设想是绝对不现实的。教会控制向政府控制转变的速度不完全依赖于公共财政满足教育额外需求的能力，而更依赖于班图人在文明的、基督教的思想影响下重建其社会的成功程度。报告表明，在1935年教会学校所得的约100万英镑的捐款中，41%出自土著人自己，37%来源于英国和欧洲，22%来自南非政府。报告强调，在南非土著人教育中，要保持教会的直接影响；政府只能部分取代教会的作用，但可以极大地鼓励和援助教会。

报告认为，土著人教育的目标、幅度、方法问题是文化问题，但更是政治和经济问题。这些社会和经济的内容，是南非白人在面对土著人教育时思想中的偏见、恐惧以至对抗情绪的根源。在南非历史上，官方对土著人教育的真实态度是，要避免对土著人的大规模基础教育会导致的经济和社会麻烦甚至危险；这种政策可以在英国大众教育政策中找到先例。报告不同意白人反对土著人教育的理由，这些理由认为教育会使土著人懒惰，不驯服，会使他们疏远本民族群众，轻视本民族的文化。报告认为，这些思想背后的动机，都是认为“必须给土著人一种使他们保持在自己的位置上的教育”。报告认为，将土著人留在保留地或将保留地与外界隔离开来，这肯定不是教育的功能。在保留地以外做工和生活的土著人不少于200万，他们已成为欧洲人经济体系的一部分。在制定教育政策时，必须考虑这些人以及在保留地里生活的人的需要。即使是制定对保留地的教育政策，也要看到文化渐进过程在发生，看到土著人在教育以外的其他制度和生活方式方面对欧洲模式所产生的日益强大的影响。报告认为，一些白人希望土著人受教育时要记住自己的地位，其原因是白人目标的不确定性，究竟是使土著人尽快欧化同时又尽量少惹麻烦，还是让他们按自己的模式发展下去。目标不明确直接影响到教育政策，传教士主要是要改造异教徒，所以只教土著人读写算和体力劳动。报告认为，教育为白人和黑人准备的社会地位和教育目标并不一样，这些差异的壁垒来源于南非国家整个社会和经济结构，学校只是侵害土著人的机构之一。因而，委员会感到，完全自由主义的哲学不适用于当时的土著人教育；同时，教育也不应简单地盲目跟从社会秩序，它应给社会秩序一定的引导，它可以稍许超前于现今的需要和可能性，这样可能会造成一种“富有成果的紧张状态”，这种状态有益于进步，又不会滋生不满，不会造成错误的希望。报告认为，传教士们的教学工作和西方文明的其他成分对土著人文化和社会具有破坏性的后果，同时又没有提供任何替代方法。报告认为，土著人与白人接触，就会发生欧化，这并不意味着土著人的文化和社会结构毫无保存价值，也不表示土著人的文化和社会结构越早被欧洲文化取代就越好。实际上正好相反。但是，应由土著人为自己决定其土生文化中有哪些成分应该加以保存，受过教育的土著人(不是受了不完全教育的)是这一任务的最好决定人。由白人来告诉土著人，他们自己的文化中哪些成分有价值，那就太自以为是了。

报告审视了关于非洲人教育的最关键、往往最容易答错的问题：非洲人的可教育性。这一问题直接影响到对土著人教育的标准。报告认为，在南非对土著人可教育性存在着相当普遍的怀疑，再加上教育目标的不确定性，就成了白人不愿促进土著人教育发展的主要原因。报告着重批驳了作为这种怀疑的主要证据——对土著人智力测验的结果。报告认为，进行这种测验需要白人文化和学术氛围、生活习惯和环境因素，而土著人在这些方面与白人完全不同，再加上土著人教育水平低，使土著人师生在测验中表现的平均智商低于白人。但在南非一些师资条件较好的学校，土著人学生的普遍成绩可以与欧洲人相比。影响土著人教育水平的还有教学设施差、缺乏书本、营养不良、文盲环境等外部不利条件。报告认为，只有消除了各种不利条件，并进行了大量的精心研究，才能够将土著人与欧洲人的智力作公正的比较。要在现阶段得出结论，说智力落后的原因在于天生缺乏聪慧，那是不科学的，也与事实不符。

韦尔什委员会提出了非洲人教育的方案。报告认为，在规划土著人学校的内部结构时，应注意下列问题：土著人在校时间相对较短，在校期间进步小，土著人学生“超龄”比例高，要比欧洲学生大2～3岁，土著人与欧洲人教育标准的确定有明显的差异(有时要相差两个等级)，土著人学生在初级后期和初级以后的教学等级中被大量淘汰。报告认为，选择和培养教师是整个土著人教育体制的奠基石，在改革方案中应置于首要地位。教育应能使土著人更有效地控制其环境。土著人需要工具来进行有效的控制，不仅要职业技术意义上的工具，而且要读、写、算这样的工具。因此，这一原则将证实职业技术的、产业的培训以及普通教育都是正确的。没有这些工具，他们就会面对欧洲文明的复杂性而下降到下等、无力的地位。教育还应该使他们通过弥补其环境的不足来使这一环境富饶起来。承认教育的这第三个原则即补偿原则，将促使土著人在现阶段水平之上的发展和进步。报告认为，南非的教育体制总体上强调考试，土著人教育尤其如此，它总体上只关注少数几个通过考试的人，而不关心诸多被淘汰出去的人。这掩盖了整个现存体制令人失望的问题。报告认为，只有由联邦政府控制教育并承担整体责任，各省才不会处于不利地位，同时其地域上的土著人将强大并进步。报告因而建议，土著人教育应从由省行政院控制转为由联邦政府控制。报告反对将土著人教育的控制权交给土著人事务部，因为该部职责繁杂，负责人又是行政官员，只具有任职经验和法律知识，不具备现代教育的专门知识。应将土著人教育置于已存在的联邦教育部统一管辖下，以免土著人感到不公平。报告还认为，现存的资助拨款制无力发展土著人教育。既然土著人教育是一项全国性的任务，土著人税收的大部分又交给联邦总财政收入了，所以就应该由联邦而不是各省来为土著人教育提供财政支持。各省继续向联邦上交捐助款，以此承担对土著人教育的部分责任。

韦尔什委员会的报告是南非联邦和各省直接负责教育督察和研究工作的主要人员撰写和提交的，因而客观地反映了当时南非土著人教育的真实情况。报告批判了白人社会和政府对土著人教育的错误观念和错误政策。其报告的出发点是在维护南非白人统治的同时，尽量客观地、无种族偏见地考察南非土著人教育的现状，提出有利于土著人教育发展和社会发展的建议。报告的客观性和无种族偏见程度在当时具有极大的超前性，西方学者再次提出同样的系统论述要比韦尔什委员会报告晚20～30年。韦尔什委员会的成员都是白人，在30年代提出这样的报告，体现了他们的勇气和科学态度。韦尔什委员会报告是南非20世纪教育史的重要文件，在非洲教育思想史上具有重要意义，关于土著人文化的观点也具有重要意义。

韦尔什委员会的报告提出后，因遭到许多人的强烈反对而无法实施，使南非失去了公正解决黑人教育问题的机会。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转移了南非人对教育问题的注意力，直至1945年，才由于形势已发生了重大变化而实行了由联邦政府控制土著人教育的政策，并改变了对土著人的教育税收政策。但1951年的“埃斯伦报告”提出的教育种族隔离政策全面扭曲了南非黑人教育的发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