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以道万古之性情

明末清初黄宗羲提出的关于中之情的命题。语出其《雪航诗序》:“诗以道性情,夫人而能言之。然自古以来,诗之美者多矣,而知性者何其少也。盖有一时之性情,有万古之性情。夫吴歈越唱,怨女逐臣,触景感物,言乎其所不得不言,此一时之性情也。孔子删之,以合乎兴、观、群、怨、思无邪之旨,此万古之性情也。”黄宗羲对“诗以道性情”的习见之言做了新的分析,把“性情”分为“一时之性情”和“万古之性情”,认为真正的诗歌不是道“一时之性情”,而是道“万古之性情”。依文意,所谓“一时之性情”是指个人之恩怨得失;所谓“万古之性情”是指合乎孔子删诗之旨的“性情”。但所谓合乎孔子删诗之旨,亦有两方面的含义,一是指合乎儒家道德规范;一是指有关于天下国家。黄宗羲虽两方面混而不分,且统归于“性”,但既称之为“万古之性情”,则显系偏于后一方面。黄宗羲生活于民族危亡、江山易主之时,早年锥刺阉党,同明王朝的腐朽势力斗争;中年投笔从戎,参加了抗清的武装斗争;晚年东徙西迁,窜匿草莽,既怀着国破家亡的悲愤心情,又目睹了世人的情随势变、苟且偷生。因而深感许多人侈谈性情,却并无真情。其《黄孚先诗序》云:“今人亦何情之有?情随事转,事因世变。干啼湿哭,总为肤受。即其父母兄弟亦若败梗飞絮适相遭于江湖之上。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然而习心幻结,俄倾消亡,其发于心著于声音,未可便谓之情也。”其《陈苇庵年伯诗序》又云:“天下之治日少而乱日多……向令《风》、《雅》而不变(按:指主要表达哀怨之情的变风、变雅),则诗之为道,狭隘而不及情,何以感天地而动鬼神乎?”于此可见,黄宗羲之所谓“万古之性情”就是真挚持久的民族、历史之情。比之个人一时之恩怨得失,这是一种崇高而永恒的情,故称之为“万古之性情”。因此,诗以道“万古之性情”这一命题,虽依传统儒家思想立论,却并非陈言。它具有极强的时代性,而且是黄宗羲文章为天地之元气的浪漫主义文艺思想的组成部分。即在一般含义上,它也不是重申礼义教化,而是强调诗中之情的社会意义和历史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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