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栋

属于::清朝

 

<a href=/renwu/LiChengDong/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a href=/renwu/LiCheng/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李成</a>栋</a>

  李成栋(?—1649年4月12日),字廷桢,号子,陕西(一说山西)人。明末清初军阀。  

早年参加农民起义,后随高杰降明,累官至总兵,守徐州。弘光元年(1645年)率部降清,从清军攻江南、福建广东。以清廷仅授以提督,且受总督佟养甲节制,大为失望。适逢金声桓,王得仁在南昌反清,乃起兵响应,迎明昭宗于肇庆,出兵攻丰、南安、赣州。永历三年(1649年),清军进围信丰,战败溺死。  李成栋是个极为复杂的人物,一生反复,比吴三桂有过之而无不及。  

早起经历  

李成栋曾经参加明末李自成的农民起义,绰号“李诃子”,长期跟随李自成的部将高杰(绰号“翻山鹞”),后来随高杰投降南明,弘光时任徐州总兵。1645年,高杰在睢州被许定国刺杀。清兵南下时,李成栋奉高杰的妻子邢氏投降了清朝。  

嘉定三屠  

清军占领南京后,清军基本上已经控制了江南。多尔衮在接到攻占南京的捷报后,即遣使谕豫亲王多铎,命令“各处文武军民尽令剃发,傥有不从,以军法从事”。在民族危难关头,江南各地的汉族绅民迫于剃发令,群情激奋,纷纷自发举兵抗清。  

满清委派的知县颁布剃发令后,嘉定百姓愤愤不平,拒不从命。有人征询著名乡绅侯峒曾(天启五年进士,弘光时任通政司左通政使)的意见。他毅然回答:“闻徐太史汧护发自裁,何不奋义?即不可为,乃与城存亡,未晚也。”就是说,他反对刘宗周、徐汧的只顾自身名节的消极抵制,主张积极地起兵抗清。  

于是侯峒曾带领两个儿子侯玄演、侯玄洁,进士黄淳耀及其弟黄渊耀入城倡义反清复明。他们同当地士绅会议后,决定率领百姓上城画地而守,并城上树立白旗,上面写着“嘉定恢剿义师”。  

嘉定绅民起义反清后,清吴淞总兵李成栋立即领兵五千来攻。  

嘉定城在黄淳耀的领导下,重新用土石加固了城墙,并且派了一个密使前往在苏州与松江一带活动的复明分子吴志葵那里,请求立即给予增援。八天后,盼望已久的吴志葵的援军终于赶到了。然而,这支由蔡乔率领的队伍只有三百人,而且装备极差,转眼间就被李成栋的部队拦截击溃了。嘉定城的老百姓现在意识到,他们只有完全依靠自己了。  

侯峒曾、黄淳耀等人本来想借用城外乡兵扼阻清兵。可是,四乡乡兵都是临时组织起来的农民,根本没有作战经验,人数虽多,实际上处于一种无序无领导的状态,难以同正规清军作战。双方才一交锋,乡兵就不战自溃,“走者不知所为,相蹈藉而死”,许多人被挤入河中淹死,“尸骸乱下,一望无际”。  不过乡兵经常能消灭一些小股的清兵,李成栋的弟弟就在乡兵的一次伏击中被杀死。李成栋恼羞成怒,亲自率领全部人进攻城北的娄塘桥,大部分乡兵都聚集在这个地方,于是有上万的农民在这里被杀死了。  

三天后的黎明时分,在红衣大炮的隆隆炮声中,李成栋下令攻城。次日城破,侯峒曾奋身投入池中,被清兵拖出斩首,他的儿子侯玄演、侯玄洁同时遇害。黄淳耀躲进一座寺庙,在墙上写下一段悲壮之辞后,上吊自杀。  出于野蛮的报复之心,李成栋下令屠城,清军“家至户到,小街僻巷,无不穷搜,乱草从棘,必用长枪乱搅”,一心要杀个犬不留。当时的惨景,有亲历者朱子素的《嘉定屠城略》作证:“市民之中,悬梁者,投井者,投河者,血面者,断肢者,被砍未死手足犹动者,骨肉狼籍”,一幅活的人间地狱图。  

就像扬州的情况一样,妇女们惨遭0。如遇抵抗,这些清兵就用长钉把抵抗妇女的双手钉在门板上,然后再肆行-。一顿杀戮过后,李成栋属下又四处劫掠财物,见人就喊“蛮子献宝”,随手一刀,也不砍死,被砍人拿出金银,清兵就欢跃而去;腰中金银不多者,必被砍三刀,或深或浅,刀刀见骨。当时“刀声割然,遍于远近。乞命之声,嘈杂如市”。大-持续了一天,直到尸体堵塞了河流,大约有三万多人遇害。这就是史册上臭名昭彰的嘉定屠城。最后,这五千拖着大辫子的清军竟抢夺三百大船的财物,统统在李成栋的指挥下运离嘉定。  

但嘉定城的劫难仍然没有结束。李成栋大-后的三四天,侥幸逃脱的嘉定的幸存者开始溜回城里。中国人普遍有种强烈的乡土情结。黄河边的原住民宁可坐以待毙,也不愿意乔迁他乡;即使政府强令迁徙,没多久,他们也会回来,不管当地多穷多苦。嘉定的绅民也是如此,他们回城后看到如此惨状,立即在一个叫做朱瑛的义士领导下,重新集结起来,共两千多人。朱瑛领导着幸存者们在这座残破的城市展开了一场反-运动,处死了归降清军的汉奸和清军委派的官吏。  

同时,在嘉定城外,一支被打散的乡兵队伍聚集在葛隆和外冈,他们一旦发现那些剃了发的人,就将这些人当场处死。李成栋的一支小分队也被这群乡兵歼灭。李成栋狂怒下派了一支大军进入葛隆和外冈,-了所有的居民。这两个城镇也被夷为平地。  

李成栋任命的新县令浦嶂为虎作伥,又领着李成栋军士直杀入城里,把许多还在睡梦中的居民杀个精光,积尸成丘,然后放火焚尸。浦嶂不仅把昔日几个朋友娄复文等人整家杀尽,还向李成栋进言:“若不剿绝,必留后患!”清军杀得兴起,嘉定又惨遭“二屠”。据说,在“二屠”之后,嘉定的富人和穷人间已无区别。  二十多天后,原来南明的一个名叫吴之番的将军率余部猛攻嘉定城,周边民众也纷纷响应,竟在忽然之间杀得城内清兵大溃出逃。不久,李成栋整军反扑,吴之番所率兵民大多未经过作战训练,很快就溃不成军,吴之番也提枪赴陈而死。李成栋军第三次攻城,不仅把吴之番数百士兵砍杀殆尽,顺带又-了近二万刚刚到嘉定避乱的民众,血流成渠,是为著名的“嘉定三屠”。  

除灭两帝  

经过如此残酷的“三屠”,江南大部分地区远近始剃发,称大清顺民。可见,血海肉山终于使反抗的烈焰渐趋熄灭。李成栋也因此“赫赫”功劳,被提拔为江南巡抚。不久,清廷又把他调往东南,派他去平灭南明的另一个皇帝隆武帝。  

努尔哈赤的孙子博洛贝勒直接指挥,李成栋又成为满清平灭南明隆武帝的先锋大将。  南明隆武帝朱聿键原为宗室唐王,是太祖朱元璋九世孙。朱聿键的爷爷老唐王嫌世子(朱聿键之父)嘴舌上长个大瘤子,又爱小妾生的儿子,就暗中把朱聿键父子囚禁起来想活活饿死他们(当时朱聿键才十二岁)。幸亏暗中有人帮忙送饭,父子在囚房中过了十六年。眼看就要熬到头,朱聿键的父亲又被急切想袭唐王王位的弟弟毒死。老唐王不久病死,作为嫡孙,朱聿键终于在朝廷恩旨下袭封唐王。  其时,正值崇祯末年,国家多难,朱聿键报国心切,竟不顾“藩王不掌兵”的国规,率兵从南阳北上,中途和“贼兵”交手,互有胜负。由于朱棣正是以藩王身份反叛得天下,故而明朝对藩王防备极严。藩王尽可在王府内-吃喝醉生梦死,惟独不能兴兵拥将离开藩属。即使朱聿键动机纯粹,仍使崇祯帝大怒,派锦衣卫把这位唐王关进凤阳皇室监狱。  崇祯帝自杀后,弘光帝继位,朱聿键才被放出来,但已经又被关押八年多。这位金枝玉叶真是倒霉,活到四十三岁的年纪,在囚牢里倒有二十四年之久。弘光朝并未恢复他的王爵,责其往广西平乐府居住。朱聿键刚刚走到杭州,短命的弘光朝已经玩完,朱明又一个王爷潞王在众人推戴下于杭州自称“监国”(代理皇帝),三天后,清军杀到,一直被寄予厚望的潞王朱常芳与属下没做任何抵抗,向清军献城投降。  

此前一天,朱聿键已离开杭州。潞王被俘消息传来,黄道周等明臣上疏劝朱聿键监国。在郑芝家族拥护下,朱聿键在建宁(今福建建瓯)称监国,二十天后,他又在福州正式称帝,改元隆武。举行大典仪式当天,“大风雾起,拔木扬沙”,尚玺官的坐骑受惊,玉玺摔落,碰坏一角。虽然兆征不祥,君臣还是很有平复天下的决心,锐意恢复。由于身世坎坷,隆武帝和弘光帝迥然不同,他善于抚慰群臣,乐于纳谏,甚至同意招纳“大顺军”(李自成军)余部,以共同抵抗清军。同时,针对南明军杀害剃发的平民一事,他也予以阻止:“兵行所至,不可妄杀。有发为顺民,无发为难民。”这一谕旨使得一般百姓欢呼鼓舞,纷纷来投。  

虽为英明为主,隆武帝却一直为郑氏集团所架空。以郑芝龙、郑鸿逵、郑芝豹、郑影为首的郑氏家族,都是大海盗头子出身,数十年横行福建、广东、浙江一带沿海,兼商兼盗,崇祯初年受招安后,趁天下大乱之际一直忙于扩大地盘,充实实力。郑芝龙等人推举隆武帝,其实也是看上了这位爷“奇货可居”,朝中一切实权都掌握在郑家手里。郑芝龙从小就不是好货,不到二十岁,就因为0后妈被父亲驱逐出家门为盗。郑家惟一的忠臣,只有一个郑成功。郑成功原名郑森,是郑芝龙和日本老婆生的儿子。郑芝龙有一次带郑成功入宫,隆武帝见之大悦,以手抚其背,说:“恨无一女配卿,卿为尽忠吾家,毋相忘也。”赐郑森名成功,命为御林军都督、仪同驸马都尉,时人称之为“国姓爷”。后来郑芝龙降清,郑成功写信说:“父既不能为忠臣,子不以为孝子”,一直忠于明朝。当然,他最后仍弃大陆恢复于不顾,击走荷兰红毛,盘踞台湾,虽后世认为他有收复之功,在当时却为人所诟病,尤其是他软禁鲁王,毒死抗清明将张名振,远离故土大陆,使广大明朝遗民失望。  

郑氏家族不仅傲慢无上,还卖官鬻爵,大肆搜刮百姓,横毒凶暴甚至超过弘光朝的马士英,以至于“受害者延颈待清兵,谣曰‘清兵如蟹,曷迟其来!’”(计六奇《明季南略》)一帮发迹的海盗奸商,经营朝政仍同于经营生意一样,如此,其后果可知。同时,由于当时另一个宗室鲁王朱以海在绍兴也称监国,两个朱明同姓政权也产生龃龉,最后竟闹出互杀来使的事情。  至此,隆武帝三面受困,一受制于郑氏家族,二要防鲁王军队,三则李成栋率领的清军节节逼近。无奈之下,隆武帝声言要亲自北伐,以挽颓势,但总领大军的郑芝龙冷笑一声,理也不理。老忠臣黄道周以六十之年,带数名门生故吏,一路招至九千多人,北上抗清,千辛万苦,百死愁绝,终为清军俘获,慷慨就义。愤懑之下,隆武帝再也不顾郑氏阻拦,携数千明兵“御驾亲征”。而平日在海口作威作福、杀掠抢劫的郑影等人忽然弃新城(今江西黎川)而逃。郑芝龙早已暗中与清兵约降,福建各关隘均无人把守。  

而李成栋的清军在浙江等地一路大胜,先后攻下绍兴、东阳、金华、平州,很快攻陷郑鸿逵所守的仙霞关。隆武帝逃湖南不成,又想取道汀州去江西,此时的“御驾亲征”已变成“御驾亲逃”。一边是隆武帝臣下的众叛亲离,离心离德;一边是李成栋的驭兵有方,指挥若定,此间情形,让人慨叹。  

如此危难紧急关头,酷嗜读书的隆武帝仍然“载书十车以行”,边逃边读,边读边逃。小路狭隘,书又死沉,更拖慢了诸人的逃跑速度。隆武帝在汀州刚刚歇过一口气,转天凌晨,就有大队身穿明军军服的人叩汀州城门,声言护驾。守门士兵不知是计,城门一开,原来都是李成栋派出化装的清军。隆武帝闻乱惊起,持刀刚入府堂,为清军乱箭射杀,同时遇难的还有其皇后曾氏和不满月的皇子。  隆武帝一家三口的人头献上,李成栋更得清廷垂青,命他与佟养甲一起,驻军福州,以观时变。  

隆武帝“御驾亲征”之前,留下自己的四弟朱聿粤在福州留守。公元1646年(隆武二年)8月福州陷落,朱聿粤仓惶乘船逃往广州。不久,隆武帝死讯传出。10月,瞿式耜、丁魁楚等人在肇庆拥立永明王朱由榔(后来的永历帝)于肇庆“监国”。  

隆武朝的大学士苏观生与丁魁楚素有过节,福州陷落时他正在广东募兵,出于个人恩怨,他提出“兄终弟及”之说,于11月在广州拥立朱聿粤为“监国”。三天后,就举行登基大典,改元绍武。不到半个月,永明王也在肇庆称帝,改元永历。隆武帝时就有鲁王朱以海称监国,现在,南明又出现二帝并存的局面。大敌当前,形势如此严重,这些人仍蹈明后期的积习,互结朋党,各援党系。最为可叹的是,苏观生还下令杀掉永历朝的来使,激得永历帝派兵部右侍郎林佳鼎举兵“讨伐”,绍武帝也派陈际泰向肇庆出发,旗号也是“讨伐”。  

11月底,两支南明“讨伐军”相遇于广东三水,永历军先获胜利,攻杀八百多绍武兵,陈际泰狼狈而逃。林佳鼎得意忘形,挥军直杀广州而来。绍武帝一下子着慌,苏观生倒有主意,他派林察率数万海盗(现已招安为绍武军)前往迎敌。林察与林佳鼎是旧相识,就派人诈降。林佳鼎信以为真,置林察兵于不顾,径自带领战船追击往海口方向窜逃的绍武残军。林察所率的昔日海盗个个勇于海战,又富于经验,暗中设伏,突然向永历军船施放火器,永历军大惊溃败,不是被水淹死、被火烧死,就是被自家明军杀死,林佳鼎本人也受炮击,死无全尸。永历军只有三十余骑人马逃出此厄。  “窝里斗”中大获全胜,绍武帝飘飘然,自以为“天授帝位”,开始搞那套郊天、祭地、幸学、阅兵的花架子。君臣上下,又大肆封赏,胡乱赐官,究其实也,他只是广州一个城的“皇帝”而已,“七门之外,号令不行”。(黄宗羲《行朝录》)  

永历、绍武两军在海口血战之际,李成栋、佟养甲的清军已在汉奸辜朝荐(潮州人,退休明官)带领下攻取漳州,又袭取潮州,并诱降大盗陈耀,攻克惠州。李成栋的清军一路上最大的障碍是山路崎岖,真正的抵抗几乎没怎么遇到,往往在城下一列兵,南明守军就城门大开,府县守官拿着簿册恭谨献降。为了麻痹广州的绍武帝和苏观生,李成栋还让各地官员书写信件送递广州,报告说没有任何清兵到来,致使广州的绍武君臣相安泰然,自以为没有任何迫近的危险。  隆武二年(1646)12月14日,李成栋派三百精骑兵从惠州出发,连夜西行,从增城潜入广州北。清军十多人化装成艄公,从水路大摇大摆乘船入城,然后上岸,直到布政司府前他们才在众人面前掀掉头上包布,露出剃青前额的满人发式,挥刀乱砍,大呼“大清兵到!”  

“鞑子来了!”一句惊呼,满城皆沸,百姓民众争相躲避,乱成一锅粥。说来也真是奇怪,能征善战如李自成的“大顺军”,杀人如麻如张献忠的“大西军”,即使是出生入死、血斗冲杀无数的明军勇兵武将,只要一声“鞑子来了”,个个亡魂皆冒,立时溃散,笔者现在也想象不出清兵有何威力致此震慑之效,难道是那种剃青的大辫子发式使然?!  

绍武帝正和苏观生等人在国子监“视学”,忽然有卫士急报清兵入城。苏观生非常生气,昨天潮州还有信报说一切无恙,今天怎么会有清兵来此!他挥手让左右杀掉报信卫士。  入城的清兵很快杀掉广州东门守卫,大开城门,数百清兵策马冲入,大红顶笠满街驰奔。绍武君臣这才知道清兵真的杀到,无奈大兵都西出和永历军交战未返,宿卫禁兵也一时召集不全,一时间作鸟兽散。  

情急之下,绍武帝易服化装外逃,但最终在城外被清兵抓住,关押在府院。李成栋大概因为广州城攻克得太容易,心情不错,既没下令屠城也没有立刻杀掉绍武帝,还派人送食物饮水给绍武帝。这位一直昏庸无能的朱明爷们倒是有铮铮骨气,坚拒不受,说:“我若饮汝一勺水,何以见先人于地下!”晚间,趁守兵不备,朱聿粤用衣带自缢而死,和他哥哥一样,做到了“国君死社稷”,也真算是条好汉子。  射死一帝,又生擒一帝,至此,李成栋的灭明之功臻至高峰。  

扫平两广  

李成栋、佟养甲攻陷广州城后,又杀入东莞城(明末忠臣袁崇焕老家)。清军四处烧杀,仍是旧习不改。永历元年(1647年)正月,道滘义民叶如日等在江边设伏,忽然出袭,杀掉没有任何防备的数百清兵。东莞清军来援,又被义军杀死二百多。  

时任广东提督的李成栋大惊。他先派总兵陈甲由水路前往,自率大队人马随后由陆路行军,杀向道滘。义军集各仓船只千余艘,在虎门与陈甲所率的清军大战,歼灭两千多清兵,并擒杀总兵陈甲。清兵能以数十骑袭破城坚兵众的广州,竟栽在道滘这个“小河沟”,一时间士民振奋,清军情结低落。东莞万江一带抗清的明将张家玉闻讯前往道滘,与叶如日以及博罗的明朝举人韩如琰所率乡民一起,集兵齐攻东莞,竟能在一天之内攻下坚城,俘斩当地清军任命的官员,取得重大胜利。同时,起事诸人还上 书永历帝,准备兴复广州。  刚刚过了一天多,李成栋大队清兵就杀至东莞城,挥兵攻城。不知是有内奸还是火药受潮,义军们事先架在城头的多门大炮关键时刻一个也没响,清军很快就攻上城墙,混战半日,东莞城破,多名义军将领皆在战斗中被杀。李成栋乘胜推进,又与明将杨邦达大战望墩(高速路上也有此地名),双方苦战了七天七夜,上千义军战死,杨邦达本人也在混战中牺牲。集结休整部队后,李成栋挥兵直奔道滘杀来。明将张家玉以泥砖为垒,遍伏大炮,待清兵攻近时,炮火齐发,清兵死伤甚众,李成栋本人的坐骑也被炮火击中,他自己摔入泥中,狼狈不堪,是他数年战场遭遇中最危险的一次。  

正在李成栋无计可施之际,张家玉一个表兄李郝思献计,把道滘防守的详细情况一一禀告,并请求李成栋事成后赏他道滘一块好地。李成栋大喜,马上指挥兵马集中力量进入道滘防守薄弱的东北角,攻入道滘。入城后,清军遍屠居民,把张家玉和韩如琰的宗族杀个精光。当然,李成栋也不食言,赏给叛徒李郝思一块上好的田地(现在的南丫乡李洲角)。叶如日等人一起战死西乡,张家玉暂时逃脱。至此,李成栋的下一个战利品目标,就是在肇庆即位不久的永历帝朱由榔。  

永历帝是明桂王朱常瀛的二儿子,是袭爵桂王朱由榔的弟弟。崇祯时,朱由榔获封为永明王。隆武帝“御驾亲征”前,也曾讲过“永明神宗嫡孙,正统所系。朕无子,后当属诸永明”。因此,隆武帝死后瞿式耜等人就名正言顺地立永明王朱由榔“监国”,虽然绍武帝抢先称帝,又在内讧中获得先机,但不久就在眩然中为清军攻灭。当时的朱由榔二十四岁,姿表飘逸,样貌酷似其祖父明神宗朱翊钧。虽然没有帝王端凝深沉的大器,但他事母极孝,又无好色饮酒的恶习,在明末诸帝中可以算是品质不太差的人才。  称帝之后,永历军在与绍武帝的交战中落败,而他御下的朝政也一片混乱,拥戴他登帝的东阁大学士丁魁楚贪婪误国,遍树朋党,裙带满朝。不久,广州绍武帝被擒的消息传来,永历帝惊吓非小,开始了他长达十六年“闻警即逃”的流浪生涯。当时,只有忠臣瞿式耜坚持死守肇庆,但永历帝要瞿式耜带兵与自己同行护驾。无奈,瞿式耜赶忙在肇庆部署防守阵地,然后飞速赶往梧州与已经逃亡的永历帝相会。  

不料,永历帝早就在几天前已经溯流北逃,奔往桂林。急赶数日,瞿式耜才追上这位脚底抹油的皇帝。此时的永历帝身边众臣零散。当初在肇庆上船准备逃跑时,大学士丁魁楚、李永茂以及兵部尚书王化澄、工部尚书晏日曙都各携家眷财物上船准备和永历一起出逃,但走到半路这些人和他们的船全都不见了踪影。  刚在桂林喘息两天,就有消息传来,李成栋属下兵将已经攻下肇庆、高州、雷州、廉州、梧州等重地。弘历帝任命的广西巡抚曹烨“肉袒牵”向李成栋投降。这帮0书读得很多很多,礼义廉耻记不住,古书里讲的投降礼节都依式做足全套。  

最工于心计、最富于表演才能、最能走一步看三步、最善于给自己留退路而下场又最为悲惨的当属永历帝的东阁大学士丁魁楚。  

丁魁楚,河南永城人。万历年间中进士,有吏才,至崇祯九年官至河北巡抚。但此公胆小,清兵一来就弃军而逃。由于他“善事权要”,当时的大学士温体仁百般周旋,使他免于重罚。弘光朝,丁魁楚被重新启用,为兵部右侍郎。永历继位后,封他为武英殿大学士,吏部尚书。自恃有拥戴之功,丁魁楚整日只知受贿卖官,派军士在肇庆灵羊峡一带挖掘端砚老坑石头,制作精美砚台玩赏、珍藏。  李成栋攻陷广州后,丁魁楚第一个获知消息。他不慌不忙,隐匿不报,派亲信家仆携黄金三万两及大量奇珍异宝向李成栋示好,随时准备降清。李成栋很高兴,写信给丁魁楚让他一切放心,“到时自有安排”。因此,当永历众臣大溃逃之际,丁大学士成竹在胸,把几年来搜刮受贿的财物装满四十只大船,在江面缓缓而行,有如太平时节的太平宰相游江行乐。  

李成栋攻下梧州后,丁魁楚又得到李成栋亲笔信,要他过来主持两广政务。丁大学士大喜过望,急速命船夫加紧赶路,往梧州进发。目的地将至,就见李成栋骑马赶至岸边迎候,设大宴款待丁魁楚父子(丁魁楚本有三子,因战乱病亡死掉两个,现只剩一子)。欢饮之间,李成栋搂着丁大学士肩膀,亲热地说:“东南半壁江山,就靠老先生您与我两人支撑啊。”并表示转天早晨就要择一吉时举行封授仪式,向丁魁楚正式移交两广总督的印信。丁魁楚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临别时老泪纵横。  

当夜,丁魁楚正做统管两广的美梦,忽然被兵士叫醒,让他下船入李成栋营帐议事。老东西匆忙赶入帅帐,见李成栋端坐居正,两旁士兵个个立目横眉,刀剑出鞘,大学士知道事情有变,忙双膝下跪,叩头不止:“望大帅只杀我一人,饶过我妻儿。”  

李成栋一笑,问:“您想我饶你儿子一死吗?”一挥手,身边卫士上前一刀就把丁魁楚仅有的一子脑袋砍下,放置于他的面前。哀嚎未久,兵士拎起这位老谋深算的“老知识分子”,一刀结果性命。接着,李成栋尽杀丁魁楚一家男丁,并把他一妻四妾三媳二女均脱光剥净,押入自己帐中待来日慢慢享用。同时,老匹夫四十艘大船所载的八十四万两黄金和珍宝奇物尽归李成栋所有。仅这黄金一项,如果老贼拿此饷军招买人马,就足以抵挡清军两年三载。  晚明时代,商品经济发达,政治高压,人欲横流。士大夫一方面词歌赋往来,看似萧散、疏远、清远、淡放,其实一肚子的势利、浮躁、竞取和焦虑。数十年仕宦浮沉,这些人变得十分世故,而纵欲享乐的积习又使得原本清晰的道德感和君臣大义在生死面前变得苍白甚至可笑。文人士大夫危急关头的卑俗和狡诈让人瞠目结舌,就连贩夫走卒在某些时刻都会比他们高尚得多。高尚庄严变成佻薄无耻,豪气凌人变成臣妾意态,悲怆豪放变成奴颜婢膝,壮士情怀变成鹰犬效力。“岁寒,乃知松柏之后凋!”朝代更迭、出生入死之际,虽不乏抛掷头颅为一笑的书生豪气,但我们更多见到的是明代士人的“中年世故”和混乱年代的诡谲奸诈。观其结果,一场空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