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天子——朱升拒收皇上赐的美女

来源:百科故事网 时间:2020-08-07 属于:历史故事


沈儿峪徐达大捷,李文忠直捣元“上都”,克应昌,缴获元宗室重宝及降卒数万。朱元璋决定开科取士,刘伯温奉命设计科举考试制度及八股文定式。朱元璋送一美女给曾授他“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九字真言的朱升,吓得老先生连呼:“臣年已古稀,消受不起,得罪,得罪!”

李思齐拖着断臂回到南京,无疑这是扩廓帖木儿传给朱元璋的信息:无论你给他奉上高帽子也好,与他秦晋通好也罢,他扩廓是吃了秤砣死了心不会降你的。这使朱元璋非常恼怒,他对徐达、邓愈等将领说:“难道你们就没法逮住这个王保保,就这么任他在宁夏继续胡作非为吗?”徐达领了圣命,决定采取步步进逼的办法,寻找扩廓帖木儿的主力决战。

洪武三年四月初,徐达率大军越过冰凌初化的黄河,进入宁夏境内。见未遇扩廓军抵抗,大军兼程疾进,直抵扩廓老巢安定(今宁夏固原)。结果又扑了空,扩廓早已整军退屯附近险要之地车道岘。那里地势窄逼,大军展开不易。徐达命左副将军邓愈步步进逼,步步立栅,直达扩廓营垒引其决战。

扩廓帖木儿不敢与明军决战,一夜之间拔营而起,退驻一个叫沈儿峪的地方。

沈儿峪两边光秃秃的山岭,中间一条十里长沟倒长了些树木。明军赶到后与扩廓军隔沟立垒,互相戒备着等待决战的时刻到来。

谁知当晚夜半时分,熟悉地形的扩廓帖木儿从间道越过沟口,突袭明军东南营地。驻扎那里的是左丞胡德济部数千人,因为日间行军人困乏,该部安营后未作任何防范。突遭夜袭,许多营帐被元军点燃起火。胡德济和他的部将们张皇失措,元军乘势杀入,一时明军营垒一片混乱。

地处高处中军帐的徐达深夜还在运筹明天的战事,突见东南方向火起,知是敌人劫营,立刻亲自带领一标精锐人马顺着山谷冲下来,正好遭遇前来劫营的元军,奋勇将其杀退。事后清点,胡德济部被烧掉十多座帐篷,烧死、杀伤官兵一千余人。

徐达顿时勃然大怒,把全军将领都召集到中军帐中来,喝令将左丞胡德济绑至帐中。这时胡德济胡须被烧焦了半边,脸亦被烫伤,模样十分狼狈。

胡德济是明初名将胡大海的养子。胡大海及其子被东吴杀害后已无后人,徐达不能不顾及这一点。于是对他说:“左丞胡德济临敌不备,张皇失措,违律当斩。念他是功臣后裔,权寄头颅于颈上,械送京师,请皇上自行发落。”

说完,他又命令将德济部将赵指挥等数人统统推出营外,斩首示众,为临阵失措者戒。顿时吓得诸将瞠目结舌,内心十分震悚,没有一个人敢出面求饶说情。

接着,徐达作了明日越沟与扩廓决战的部署,他神情严肃地说道:“明日越沟作战,无论敌人有多少箭矢滚木,攻坚者必须一往无前地冲上去,临阵退缩者斩!迂回包抄者必须限时到达,延误军机者斩!如有擒获或杀死扩廓帖木儿取得首级者,本帅将向皇上保举官升三级,士兵立刻擢升五百户。”

第二天清晨,诸将向士兵们传达了徐帅的讲话,果然大大振奋士气,战斗开始后,全军奋勇当先,不消片刻就在十里长的战线上纷纷越过深沟,冲向元军的阵地。扩廓帖木儿还未布置有效的抵抗,杀进敌营的明军已经一阵风似的把他的部队分割成三段。而从山后迂回奔袭的明军也飞速达到,袭击了他的辎重和他保护的那些元朝官吏。刹那间,元郯王、济王、国公阎思孝、平章韩扎儿、林赤、严奉先、李景昌、察罕不花等,统统做了明军的俘虏。

扩廓帖木儿抵挡一阵之后,见自己的精锐伤亡惨重,而明军的包围圈缩得越来越紧,只得令身边的卫队,保护着他与妻儿数人落荒而逃。慌忙中他也不辨方向,狂奔了一日一夜仿佛耳边犹闻明军呼喊“活捉王保保”之声。

忽然,前面有一条大河阻路。扩廓张目四望,想找一条船给些金锭让船老大渡他过河,怎奈河上连船影儿都没有。这时,后面似有追兵喊杀之声。扩廓仰天长叹道:“前有大河,后有追兵,天绝我也!”话音刚落,他忽见上游有一段浮木随水漂来,他忙命一个会水的士兵游上去,把木头拢住带回岸边,他让妻儿几个抱住大木,自己与士兵们用手中枪戟当成篙,往河心划去。

后面追赶扩廓的是明军都督郭英,他追到河边,只见水势湍急,河上已无人影。原来扩廓上岸以后,再也不敢在宁夏境内逗留,带着妻儿径直逃奔和林去了。

扩廓逃跑之后,元军没了主帅,纷纷缴械投降。徐达下令打扫战场,清点战果。结果这场大战,明军共擒获元王公、平章以下文武僚属一千八百余人,将士八万四千五百人,马万余匹,骆驼杂畜亦以万计。

与徐达西征的同时,左副将军李文忠率十万人由居庸关出兵,分道北征。首先出野孤岭至兴和,降其守将。然后进兵察罕脑儿,擒元平章竹贞。入骆驼山,击走太尉蛮子和平章沙不丁等,乘胜直捣开平。开平守将上都罕见明军忽从天降,自度无力抵敌,只得率领文武官员,捧开平图籍乞降于李文忠军前。

自从上次李文忠常遇春北征袭击开平之后,元室小朝廷在这个“上都”也待不稳了,迁往了沙漠深处的和林。这时李文忠派出的谍报人员传回消息:元顺帝在应昌驾崩,太子爱犹识里达腊继位。李文忠忖度:元室新主嗣位之际,必有权力之争,趁其闹得不可开交之际,正好进兵。于是自率精骑万余直扑应昌。

元嗣君爱犹识里达腊立朝未稳,手中根本没有兵马可以抵敌明军,于是仓皇带领还没来得及封为太子的皇子买的里八剌以及后宫后妃、诸王将相等数百人开城门出走。可是明军先锋骑兵来得迅速,竟将他们这大队人马截为两段。

幸亏明军以为元嗣君一定坐在辇内,骑兵们直向那一队行走缓慢的车辇扑过去。谁知这是爱犹识里达腊使的金蝉脱壳之计,车辇里坐的全是后宫宫娥,他与他的皇后早已在几名侍卫的保护下骑马跑了。

李文忠率大队到达后一清理,抓获的人中间没有元嗣君,只有他的嫡子买的里八剌和一些后宫妃嫔、诸王将相官属等数百人。李文忠率军进入应昌城内,又搜得宋、元玉玺、金宝玉器、镇圭、大圭、玉斧等物。

李文忠又派了一队精骑去追赶元嗣君,在茫茫沙海中追了数百里,直至北庆州还没有追到,只得返回复命。李文忠回军道经兴州,又击败了元国公江文清,将其擒获,降其众三万七千人。至红罗山,又降元将杨思祖之众一万六千人。

李文忠此次北征直捣元庭,缴获元朝宗室重宝、降卒数万,使新继位的元嗣君爱犹识里达腊仓皇逃窜,仅以身免。后来在大封功臣时,朱元璋举贤不避亲,认为李文忠此战功劳最大。只是他的资历和在战争中总的作用不如徐达、常遇春,爵位居于他们之后。

西征和北征大捷使朱元璋大大松了一口气,现在元顺帝死了,元室小朝廷虽然残喘犹存,但已经躲到了远远的沙漠深处。它所依靠的最重要的军事力量扩廓帖木儿部已被消灭,这只遍体鳞伤的不死鸟怕是再难复活了。

综观中华各省,均已归入大明版图。唯有大夏小皇帝明升,依仗蜀道天险盘踞于四川。朱元璋虽屡屡降诏谕降,明升小朝廷始终虚与委地应对,看来这一仗还得打。只是大夏权臣间的内讧正闹得不可开交,等他们自己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动手不迟。

战事暂时停歇,朱元璋可以将更多的精力顾及文治方面的事情。

刘伯温在告老还乡三个月之后又被召了回来。朱元璋决定从洪武三年起开科取士,通过科举选拔一批青年才俊充实各级国家机关。为此,他下令在鸣山下修建规模宏大的国子监,通过各种途径选拔监生入学,还任命了宋纳、吴颙等饱学儒士担任国子监的祭酒、司业。这一系列措施都有利于教育培养有才有德的青年学子。但令朱元璋担心的是:一些有才学的士子在写文章时为显示自己的才华博得考官赏识,往往喜欢标新立异,天马行空,把一些锦文绣句写得不着边际。他想找人为科举考试制定一个行文规范。

按说朱元璋身边就有一个现成的儒学大师宋濂,让他做这事岂非轻而易举。可是宋濂一听就大了头,忙道:“臣写文章从来没有什么定式。若让臣用某种定式去写文章只怕连个举人也考不上。”朱元璋没办法,这才想起刘伯温,连忙下诏召他进京做这件事。

李善长排挤被迫告老还乡的刘伯温始终心里有疙瘩。他不贪恋权势,但却不甘被人踢出历史舞台,收到朱元璋的诏书他立即欣然承命。对于此事,他想得倒很简单,不过是个科举应试文章的体制,这有何难?

刘伯温在家时就打好了腹稿,回到京城即具文上奏。他为大明朝设计的科举考试制度为:不论府、州、县的生员考秀才,三年一次各省乡试考举人,第二年进京会试及廷试进士,皆在《四书》《五经》中取命题,考生要根据指定的几种疏注和程朱理学来解题。行文体制亦须遵守严格规定,即第一段破题(以一句话破题者为佳),第二段承题,第三段起讲,第四段入手,第五段起股,第六段中股,第七段后股,第八段束股。文章共分八个层次。其中破题与承题要准确地点明并引申题义。起讲、入手为转入议论的过渡。之后才是议论的正文,分为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四个段落。全文合称八股文。刘伯温还举例以明之,自己按照这个格式做了一篇八股文附之于后。不过在做这篇文章的时候他自己也觉得别别扭扭,全无过去写文章那种潇洒自如妙笔生花,至于好文章中应有的磅礴激情更不知哪里去了。

于是他开始怀疑自己制定的这种试制能否为国家选拔英才。但转念一想,乡下的读书人能读通《四书》《五经》就很不错了,能正确地发挥解析更属难得。至于八股文体制的设立,这是一种应试机制,可以防止考官凭自己的爱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以及营私作弊。

他把奏本呈送皇上御览,心想如果皇上不满意再改不迟。谁知朱元璋一看大为赞赏,因为在这种试制下选拔出来的人才必然维护正统思想,决无离经叛道者,极有利于王权的统一。

刘伯温想得很简单,八股文只是科举考试的一种形式而已,不过是他一时心血来潮或者卖弄自己的文字才华的小试验。谁知因为它契合了统治者的需要,居然在明清两朝流毒整整五百年之久!在这五百年间,千千万万的寒门学子为了求仕进不得不悬梁刺股苦心钻研,甘做正统思想的驯顺奴才,远离了读书做学问探求真理的正道。

刘伯温这次进京,一看朝廷政局,颇有山雨欲来之势。首先,自己受李善长排挤,告老还乡才过了三个月,皇上即以科举试制这样一个小借口召回他,不是暗示丞相李善长已经失势么?再看中书省的人事安排,杨宪升任中书右丞(当时杨宪还没有出事),刘伯温第一次在朝堂上见到他,因李善长告病缺朝,他俨然以首辅自居。而没过几天,皇上又从陕西汪广洋召回任中书左丞,而且当着众臣的面宣布汪广洋位居杨宪之上。皇上这又下的是哪一着棋呢?再说那个胡惟庸悄然入阁,也很让人不解,按说胡惟庸是李善长的人,皇上为什么又忽然赏识他?这中间又有什么玄机?

政坛局势的纷纭多变使刘伯温这个睿智的人感到迷惑,他告诫自己千万别卷入这场政治漩涡之中。回京以后朱元璋没有宣布让他复职,他也就没回御史台去,选择了做一个在京城里游游荡荡,临时应召做点杂事的闲官。

这样他就有时间去拜访一些文字之交的老朋友。在这政坛波谲云诡之际,大概只有和这些舞文弄墨的老先生交往,才没有危险。他首先去拜访的就是朱升。

元至正十六年,朱元璋攻下集庆,改其名为应天府。从此他有了一个像样的根据地。面对周围陈友谅张士诚等强敌,他要采取何种策略才能不断地壮大自己以自保,进而徐图王业,这是他周围的徐达、李善长等人没法帮助他的。这时,邓愈推荐了一个隐居石门山中的老先生。此人名朱升,号枫林,曾任元代的学正,学识极为渊博。朱元璋一见这位长须飘飘的本家,就极为谦逊地向他讨教。朱老先生略一沉吟,就以后世极为出名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九字真经授他。朱元璋得此秘诀大喜,以后的几年就在应天城按此诀去做,一直到八年后灭了陈友谅的大汉国才自立为吴王。

朱元璋登基后多次请这位本家老先生出山,授以侍讲学士、翰林学士等职,但他在做些制诰、编修《女诫》等文字工作之后,便借老病告假回乡,青灯黄卷下做他的学问去了。后来,朱元璋始终忘不了老先生授他九字宝诀之恩,在京都为他修建了一座雅静异常的院落,硬是把他接了来,让他享几年清福。还从宫里挑选一名美女去侍候他,吓得老先生连连摆手道:“臣年已古稀,消受不起了,得罪得罪!”终于把那美女给辞退了。

刘伯温访得朱升所居之地,果然是一所甚为幽静的院落。在那简朴的黑漆门楼两旁,竟有朱元璋亲笔所书对联一副:

眷我同宗之老

实为耆哲之英

皇上亲笔题联,这在应天城里大概是唯一的处所了。应门童子问明刘伯温是主人老友,将他请了进去。经过一片茂密的竹林,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直达主人的读书堂前。老先生一袭简朴的布衣,正在书案上潜心读经。

“哈哈,枫林先生真是闹中取静啊!熙熙攘攘的京城里竟有如此僻静处所,真真难得。”

“伯温兄别来无恙啊!听说你在为皇上草拟科举试制,这可是造福千万学子之事呀。”

“惭愧,惭愧。”

刘伯温看到朱升书案上摆的是厚厚的几本《经》,每本书里都夹有写着密密麻麻批注的字条。朱升告诉他,他在做原来在家中未做完的《诗经》旁注,现已快要杀青了。

就像富人爱炫耀他的财富,仕途中人爱炫耀其官爵,读书人也爱炫耀自己的著述。朱升告诉老友,这几年他断断续续完成并刊行的著述有:《周易》旁注二卷、《尚书》旁注一卷、《诗经》旁注七卷(现正做第八卷)、《性理字训》等“小四书”注五卷以及他自己的诗文集《枫林集》十二卷。并拿出那些刻印装帧都十分精美的著作,一一指点其中或得意或遗憾之处。这时的朱升已与那个城府深沉的谋士毫无相似之处,完全是一副真性情的流露。

刘伯温钦羡地看着他那些著作,心想:此老才是个一心一意做学问的人,难怪皇上每每召见他总是借故辞归。他已达到视利禄功名为草芥的境界了。反观自己,也算是个读书人吧,可这么些年,只是赋闲在家玩耍似的写了十二卷名为《多能鄙事》的农家书和一册《天文秘略》,一册《三命奇谈》。拿它们和朱升的著作比较起来,真令他直觉汗颜无地!

一个下午,刘伯温和朱升对坐书斋,品着童子送来的清茶,纵情地谈诗论文,完全远离了尘世的喧嚣,感到心情无比的畅快。

第二天,刘伯温又去拜访宋濂。

宋濂出身于文学世家。元末战乱之际,他隐居金华山中,著书立说,诗词歌赋均有很高的造诣,被尊为“一代词宗”。他和刘伯温、章溢、叶琛一起被礼聘到应天来后,历任儒学提举、儒讲学士、翰林院学士、知制诰兼赞善大夫等文职。与刘伯温参赞军事不同,他始终待在朱元璋身边,做他的儒学顾问和皇太子的老师。后来,又令他做起居注。由于宋濂文名卓著,四方士大夫纷纷上门乞求他的墨宝,一时洛阳纸贵,致令外国使臣以重金收购他的文集,并祝他安康长寿。朱元璋对其人品的评价极高,曾公开称赞他说:“朕闻太上为圣,其次为贤,再次为君子。宋景濂事朕十九年,未尝有一言为伪,诮一人之短,始终无二,非止君子,抑可谓贤矣!”

对于宋濂这样经常给自己一些道德劝谏,而无任何权力欲的文臣,朱元璋是最放心不过的。他们经常在一起饮酒吟诗,常常闹到深夜。有宋濂这样一位儒学大师在身边,耳濡目染,朱元璋的文字功夫大有长进。他有一首《醉赞善大夫宋濂歌》就是他们君臣俩闹酒后写的:

西风飒飒兮金张,特会儒臣兮举觞

目苍柳兮袅娜,阅澄江兮洋洋。

为斯阅而再酌,弄清波兮水光。

玉海盈而馨透,泛琼液兮银浆。

宋生微饮兮早醉,忽周旋兮踉跄。

美秋景之乐,但有量于彼兮何伤!

宋濂对刘伯温的来访感到很高兴,忙命家人准备酒菜,意欲与其小酌一番。

“宋学士最近有何大作,可赐伯温一读?”

宋濂摇头苦笑:“潜溪自从做了起居注,终日得伴君侧,记叙皇上的一言一行。你想其间哪会有值得吟咏之事?即使有也不过应景唱和之作,哪里值得拿出来看。”

刘伯温很同情宋濂的烦恼,这起居注不是好做的。身为大儒,总不能专去记些皇上的吃喝拉撒的琐事吧?再说,帝王也有喜怒哀乐,许他说错做错,可不许你记错。总之这起居注太难做了。

趁宋濂去内堂张罗酒菜,刘伯温随手翻了翻宋濂近日的笔记,大概这也是他写起居注的素材之一。

三月十五日,臣卧病京师之官舍,不得入侍者六日。皇上顾宦官曰:老宋起居何久不见耶?宦官以病对,皇上忧形于色:宋起居纯饬之士,不参以分毫人伪,未料得疾。时越一日又问:病热稍损否?越二日,又问。越三日,皇上恻然曰:尔往传命,俾归养于金华山中,父子祖孙欣然同聚,疾必易愈。愈且速造朝,国家文翰,庶有赖哉!并敕黄门内使出大府金,藉以束帛赐之。自后,候问之使相属于道。特命中书造安车,给健丁六人。

读了这段笔记,刘伯温更能体味宋濂的苦恼了。他是一支何等文采飞扬的如椽巨笔,却只好用来记叙这类琐屑之事,这不是文人莫大的悲哀么?

有什么办法为他解脱吗?刘伯温想起近日大将军徐达遣人送回所缴获的前元皇宫中文物,其中元十三朝实录秘本及其他诸如皇室世系等书籍,满满地装了几大车。朝中已有人提及修《元史》之事,这对宋濂不是一个脱离宫廷极好的机会吗?

在饮酒间,刘伯温提及此事。宋濂一听大喜过望,忙央求伯温速向皇上奏本,鼎力举荐他担任《元史》编修之职。

刘伯温慨然答应了。两位老友不免为此浮一大白,喝得醉醺醺地才分手。

第二天,刘伯温用心地写了奏章,建议朝廷组织班子编修《元史》,并提议由大学士宋濂任总裁,主持此事。

刘伯温的奏章正契合了朱元璋的心意。古人不是说“盛世修史”么?虽说西征北伐的军事行动刚刚结束,四川的明升小王朝尚待征讨,洪武朝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还远远谈不上盛世,但是继承大统已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为上一个皇朝修史就意味着下一个皇朝的兴旺发达。朱元璋是个极为好强的人,这种事是他极为乐意做的。

于是他立即批准着手编修《元史》,任命李善长、宋濂、王玮为总裁,由宋濂主其事。

朱元璋任命李善长为《元史》总裁编修,名义上是因为历朝皆由重臣主修正史。其实他心底还有个小算盘,万一要让他从相位上下来,这里不也是个好去处么?

朝廷随后在翰林院等处遴选了十几个编修官。于是宋濂选择了一个吉日,满心高兴地带着他的编修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进了京郊的天界寺,在那个僻静处所开始了旷日持久的《元史》编修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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